皇帝酌情思量,欣然允之。
此番出征,谢敬彦立下了显赫功劳,他年纪轻轻已官至四品中郎将,又兼礼部主客司郎中,暂时职位莫须变动。皇帝便加赏了他半年俸禄、十顷职田,另一月的休假期。
鹤初先生经过了天池司门半年多的施针治疗,毒蛊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日常皆已能够看清轮廓与颜色。
谢敬彦班师回京那日,她睇一眼马背上男子清挺的仪容,那一瞬间的惊叹与释然便沁入心底。
果然是自己勾勒出的矜贵凌厉谋臣风范,一身气宇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卓秀,令人莫名不敢注目直视。连与他三岁的年龄差都仿佛被这道清气碾过,崇仰之意油然而生。
再看一眼他身旁的少夫人魏妆,鹤初从前听声识人,只觉温柔娇媚。待见到真人站在眼前,竟远比娇媚二字形容得了。女人明眸善睐,姿容绝艳堪称京都无二也,行止间更可见明快利落,才貌兼具。也不奇怪她怎的才来京都,就处处那般殊荣傍身了。
鹤初先生心底的那一丝憧憬或惆怅,自此便荡然消散了,只剩下了衷心的羡慕与祝福。
晓得唯一的兄长不仅没死,还多了个表兄高练,鹤初倍感欣慰。对谢公子表过感激之后,兄妹俩先在瑞福客栈聚了几日,便一同搬去了高练的端贤王府上住。
兹国既已归降,魏妆识破曼陀罗花一案的功劳,却不需要再遮掩了。况且她冬日远赴边关犒军,还险些因此被俘,所幸偶遇了庆王散部,又可当做立下另一件大功。
男郎既都有赏,女郎也要加赏。这次不仅要赏赐,还要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地赏,绥太后特颁下懿旨,封了魏妆为馨乐县主。
馨也,既寓意花的馨香,又有品德美好高尚之意;乐则表赞她大方泰然的和乐行止。县主乃正二品的封号,通常只有一品王公大臣们府上贤德的嫡出女儿才予以册封,魏妆得此嘉赏,可谓隆宠光耀非凡呐。
赐封的绶带与章册送来谢侯府上,魏妆双手互搭于胸前,恭敬地领下了赏赐,心里好不畅快。
上回焦皇后本要赏赐县主封号,她就已心动了,只那时的局势并不适宜。眼下过去数月,内平外稳的,能得此殊荣傍身,她乐意万分!
她既授了馨乐县主的封号,就相当于是谢府仅次于罗鸿烁的诰命。今后谁人再敢无事生非、滋事挑衅,那就是无视大晋朝纲,无礼宫中的绥太后,魏妆当场惩戒刮脸都无可置喙,送到官堂上还须受鞭打与广而告示。
大房的汤氏与姜氏婆媳俩个跪在院中,眼热得都快要冒火了,却还得做出一副恭维恭喜的表情来。
你说她这般姝绝大美人儿,怎就如此好命吧?一入京便把风月不沾、怀瑾握瑜的三郎给迷住了,自个还走到哪儿招人喜欢到哪,什么好事妙事都主动往她跟前凑。
看来今后再拿捏二房不得了!
但魏妆并不准备和俩婆媳作难,她们既想争掌中馈,那就掌去吧,魏妆乐得逍遥自在。
宗主是谢敬彦当着,谢氏的大产业都握在这个俊美男人手中,魏妆吃穿用度精奢考究。白日男人容色养眼,夜里-器-大活好勤快卖力,日子纯纯过得是享受。
至于院宅里那些操心不讨好的事儿,谁爱干谁干去,她专注伺弄自己的花坊,还想趁此时机多赚体己钱呢。
若要说汤氏还有什么能平衡的,却也有一桩。比如大少夫人司马氏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这算是谢侯府长房的曾长孙了,小家伙生下来白白胖胖,肉乎乎的,足有八斤二两重。且并没有折腾司马氏多久,不到半个时辰便顺畅地生了下来。
罗老夫人从上院赶过来瞧,直瞅得那是合不拢嘴啊,当即赏赐了司马氏八匹绸缎、五福首饰,又令打足金银十套送给小曾孙儿做见面礼。
魏妆瞅着襁褓中红润的胖嘟脸,当真爱极了这种小宝出生时的软糯感觉,心知今世果然是多有不同的。
前世乃二少夫人姚氏生下曾长孙在先,自此变得盛气凌人。司马氏不得婆婆看重,多有隐忍,生下的儿子皱小个儿的,哪来这般胖乎喜庆呐。
彼时院里都是妇人,男郎们都在上职,且也不方便进院。汤氏瞧着魏妆那副乐呵的样子,竟然没有半点嫉妒之意——想想自己,这若是二房的生在先,汤氏怕要把牙都咬碎了吞肚里。
一时又想起先前谢莹退亲之事,魏妆才刚嫁进门没多久,就想出个恁周全的好计策。
平日汤氏处处挤兑二房,现在她当上了正二品的县主,竟没反过来碾压,和祁氏婆媳俩各行其是,没对大房摆谱算账。
汤氏想想也觉得自惭形秽,属实是人家老三夫妻俩有这格局,所以能个顶个的出息。
谢三郎二十将出头就已经把官做到正四品,文武兼身,将来怕是比老太傅还要厉害。汤氏再不甘,也只得强改态度,巴结了起来。
偏她又摆不下姿态,依旧酸溜溜地关切道:“眨眼魏妆进门也快满一年了,素日你与老三最是恩爱非常,怎的还没动静?可莫让老夫人久等了。……对了,我那里有几盒上品女子暖宫药材,得空让丫鬟送两盒过去给你?”
老三与媳妇儿缱绻频繁之密,阖府皆知。初从边关归来那天夜里,不晓得个中情形怎么,竟然是把一樽茶几都弄散架了。大半夜的,隔着薄薄的镂空纱窗,窗棱都晃得咯噔一下,掉去了窗缝外头。你说用来睡榻的床没散架,关茶几、窗子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