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虚无到和即将散去的夕阳余晖一样。

“元元！”周成和按捺住心慌，短促又急切再叫了他一声。

陈元这才收回散落在虚空中的目光，神色蔫蔫定在他身上。

刚才那种缥缈感，悉数散去，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陈元声线有几乎无法察觉的轻颤。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对待周成和。

肆无忌惮的迁怒似乎不合适，可摆笑脸，陈元也做不出来。

他还怨着他。

是的，陈元扪心自问，是怨的。

怎么能不怨呢？

不知道真相前就罢了，在明白一切后，怨憎日夜啃食他的心。

怨憎到陈元不愿意回头，决绝的断绝两人一切可能。

如果不是泥石流，如果不是周成和来找他。

陈元垂下眼帘，不再回想。

没有意义。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早点回来看你。”说着，他把手里提着的礼物盒子递到陈元手里。

是一方小巧精致的小蛋糕。

陈元从前最爱吃的那个蛋糕师傅做的。

他舌头叼，多一分糖，少一分糖，很轻易都能吃出来。

家里厨师也会做，可终究不是那个味儿。

只有这家师傅做的小蛋糕符合他口味。

可惜，师傅本身不缺钱，做菜也是爱好，根本挖不过来。、

只有在师傅做蛋糕时，顺手带上一点回来。

陈元已经很久没吃到过了。

失忆后没机会吃，恢复记忆后，事情一桩接一桩，他自己都忘记爱着这一口了。

也是，从前也是周成和爱给他搜罗这些，他自己是懒得弄的。

所以，爱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不一直把他捧在掌心呢？

从高处跌下去，再重新建立信任，很难的。

蛋糕入喉，一点也没有记忆中的香甜松软，好苦！

见陈元只是拿水晶小叉子，略粘了粘唇就不吃了。

周成和不知道他怎么了。

“怎么不吃？是我买错了吗？”

“我现在不爱吃，以后都不用买了。”

“可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

“可我现在不爱了！

别的都能变，怎么这个不能变？

周总，周叔叔，我现在不爱了！

能听懂吗？”

陈元一字一顿说完，看也不看呆愣在原地的周成和，侧身越过他，推门而去。

不爱了！

这三个字真真戳到周成和逆鳞！

如果不是陈元现在生病，不能给他更多刺激。

周成和真想，狠狠吻住他，让他再也说不出这些伤人的话。

情绪障碍，情绪障碍，陈元越讨厌他，说明越在乎。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周成和疯狂给自己找理由。

到现在，他太需要一点向前走的信心。不管这个力量是什么。

周成和看看小蛋糕，狠狠挥下书桌！

小蛋糕在垃圾桶里，四分五裂！

陈元不知道刚才怎么又发火了。

他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心口住着一只随时会失控的猛兽。

明明挺感动的，就算周成和的调查没有帮到他。

知道有人肯为自己尽过心，很难不开心。

后面又为什么发脾气？

陈元踱步到阳台，望着天边一弯月牙发呆。

等等，陈元伸手抵住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些，再清醒些。

回忆刚才资料中细节，其中有周家投资的字样，还提到了周父。

周成和早就死去的父亲。

这里面还有周父的手笔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元等了三天，才有机会重新进入书房，重新细细看了遍资料。

明明才七月的天，他却遍体生寒。

那座精神病院最后的投资人，是周家。

是周父。

所以，他所受苦难，所有折磨，不但和愚昧的母亲有干系，还是周父故意折磨他导致的？

为什么呢？

明明小时候，他也一口一个周爷爷的叫到大。

周成和啊，为什么在我想要原谅你一点的时候，让我更恨你了呢？

这些事，周成和早就知道了吧。

周成和回来，意外发现陈元在卧室等他。

这是陈元住进来头一遭，周成和受宠若惊。

以为他有了和好的意思，扬起笑脸，张开手臂就要抱过来。

却在陈元冷若冰霜的面色下沉寂，他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了？”

陈元没说话，只是把手上的文件袋递到他手里。

周成和眉峰冷峻，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你都看到了？”

陈元在老宅的自由度很高，他的书房他都可以随意进。

资料被他看到这件事，不在周成和计划之内，可陈元看到便看到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那咋了？

还不许他调查了？

“那家精神病疗养院，背后东家是你？”

陈元嗓子里装了截枯木，哑得直淌血，抖了半天才说出这近乎疑惑的诘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怨谁呢

“不是我，是我爸。对不起，以后没人会伤害你了。”周成和找到陈元后，这份文件就不再是机密了。

不然也不可能让陈元看到。

在他看来，精神病院是好久远的事了。

而且，那里记忆对两人来说都不太愉快，现在精神病院也没有了。

事情都过去了，问他做什么？

“哦，原来真的是你啊！”

陈元紧紧抱住自己，只觉得周身好冷。

眼前一片一片飘雪白的雪花。

曾经地下室一切，原本以为都忘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