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嘉珲推门而入，顾探微在门前踌躇，看了萧泽一眼，萧泽给了他一个万事有我的眼神，顾探微稳了军心，走了进去。

书房内飘着淡淡的墨香，布置得十分雅致，书桌上还有一幅完成的书法，像是写了一首诗。顾探微不能细看究竟写着什么诗，他的目光落在窗台边的藤椅上，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的贵妇人坐在上面，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压在书上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翡翠戒指。她精瘦而干练，脸上施了薄粉，她摘下眼镜，眼睛精明又犀利。顾探微看不出她的年纪，她保养得实在太好了。

顾探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位奶奶与他心目中的奶奶完全不一样，她看上去很严肃又很严厉，是他最怕的类型。

“妈。”古嘉珲叫了一声。

古老夫人轻轻一笑，“你回来了。”

便是很久没见的大儿子回来，古老夫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她看向他的身后，与王姨一样，她也认出了萧泽，“这不是思退吗？真是稀客。”

“伯母好，久疏问候，您的身体还好吗？”萧泽道。

“托福，没什么病痛，你家里人还安好？”

“家里都好，劳您挂记。”

古老夫人与萧泽打完招呼，看向贴在他身边的年轻男生。只见他眉清目秀，带着些局促不安，看向她的清澈眼眸里又带着些不一样的情绪。

“这位是……”古老夫人记得所有来往亲友的大中小辈，她确定从没有见过他，可是莫名地有些怀念，像是在哪里见过。

“妈，我在这电话里，跟您说过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您，”古嘉珲让顾探微上前，“他就是我所说的重要的事。”

古老夫人点点头，她打量着顾探微，“什么重要的事？”

“这个孩子名叫探微，他是嘉善的儿子。”

老夫人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膝上的书本滑落，她站了起来，“你说谁？”她的言语中带些小小的颤抖。

“嘉善，您的二儿子，古嘉善。”

古老夫人顿时握住了顾探微的手，她一向清冷的眼中剧烈波动，“你，你没搞错？”

“没有，我已经做过他与嘉善的亲子鉴定了。”

“怎么会……”

“他失踪的时间里似乎也没闲着。”

古老夫人笑了，笑着流下了一行泪，她深深地看着顾探微，像是透过他，看向曾经的孩子。

许久，她抚过顾探微的脸庞，“回来就好。”

一时间，面前的贵妇人与顾探微心目中的奶奶形象重叠了。

因为，她用慈爱的眼睛，看着他。

古嘉珲道：“探微，你怎么不叫奶奶？”

顾探微莫名鼻酸，他轻轻叫道：“奶奶。”

古老夫人扬起了唇，“好孩子。好。”

第273章 艺术细胞

认了亲之后，古老夫人拉着顾探微的手，让他们去客厅坐，古嘉珲道：“妈，让探微先去见见爸吧。”

老夫人一听，笑容淡了些，“是呢，先去见见你爷爷。”

虽然语气与刚才没两样，但是对声音敏感的顾探微还是觉察出老太太的言语中的冷淡。

“他现在应该是醒着的，你们过去吧，我在客厅等你们。”

说罢，古老夫人与送茶过来的王姨一起走了。

古嘉珲领着顾探微到了古老爷子的屋子，才一进门，就听见老人发脾气地啊啊声。

“怎么了？”古嘉珲问。

看护转头，见是古嘉珲，无奈地道：“家主，我也不知道老太爷是怎么了，醒来就一直发脾气。我喂他喝水，他也不喝。”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看护点点头，又好奇地看了看进来的客人。自从老太爷瘫痪后，家里基本上不让客人来见他。今儿怎么破例了？

看护出去后，古嘉珲走到躺在床上的老人面前，老人见是儿子回来了，也没停过啊啊啊声，照他的模样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文明的骂法。

古嘉珲神情不变，“爸，您消消气，我让您见一个人。”

古嘉珲朝招了招手，“探微，来。”

顾探微依言上前，与床上的老人对上视线。

与奶奶的保养得当不同，他的爷爷很是颓唐苍老，脸色蜡黄，脸上的褶子一道道的，像是快不久于人世。

这就是他的爷爷……看上去有些可怜。

老人也在看他，但是脸上还是没甚好脸色，啊啊地叫，像是问他是谁。

“爸，他是嘉善的儿子，你的孙子。今天我带他回来认祖归宗。”

古老爷子的啊声停止了。他好像很吃惊，努力睁着耷拉的眼皮看顾探微，半晌，他又啊啊起来。

“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古嘉珲像是明白父亲要说什么。

“啊……”老爷子浑浊的老眼中似乎有些湿润，他努力想抬起手，但是手指没能动一下。

“探微，叫爷爷。”

“爷爷……”顾探微低低叫了一声。

“啊啊。”刚才还在发脾气的古老爷子，现在只能发出叹息的声音。

爷爷和奶奶都很爱父亲吧？顾探微不禁这样想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探微越来越想了解了。

与老爷子说了之后，古嘉珲又领着顾探微与萧泽到了客厅，古老夫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了，她衔着一根长烟斗抽着烟，烟雾缭绕中，她似乎在出神。

见他们过来，老夫人回过神，拿开烟斗，拍拍身边的位置，“探微，过来坐。”

顾探微看了一眼萧泽，这才走过去坐下，“奶奶。”

老夫人微笑着握过他的手，拍了拍，而后细细地打量他半晌，轻笑道：“跟嘉善长得不像，但是却又感觉像嘉善，血缘还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