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大佬那些年(586)
这到底是之前被续上的幻境,还是那些不科学的经历……至始至终就是他的一场幻想?
有护士走过来,熟练地在他胳膊上的留置针上接上新的药水,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似乎一点点凉到了心里。
虞荼盯着药瓶里一滴滴下落的药水,那水滴折射出他变形的脸,一切都好真实,找不出半分虚假。
谁真?谁假?
虞荼已经分不清了。
他盯着被铁栏杆分隔出的景色,只是静静的坐着发呆,在反反复复进了数次ICU后,他终于从医院里出来了,可呼吸时的痛苦,数次的手术,还有因为神经损伤治疗后复健的狼狈,一切都特别真实。
麻药注射后很快失去的意识、躺在手术台上恐惧的不适、下床后四肢不听使唤的恐慌———幻境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没有灵力、没有符文、没有剑诀,这些东西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瑰丽、奇幻,但细细去想却是空中楼阁,所有的细节在深究时消失不见,像是故事的构架经不起推敲。
虞荼出院后,温柔的妈妈第一次对他发了怒,她崩溃地大喊大叫,一切往昔的体面都消失了:
“你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就陪着你演戏,你说要画画,我就给你准备画室,你喜欢的东西即使我不理解也在拼命支持,我到底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要一次次这样剜我的心!
虞荼!!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纵着你、容着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一次次伤害自己,一次次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这就这么难吗!”
她嘶吼着,消瘦的身躯脊背拱得像要断掉的桥梁,断裂时发出嘶哑绝望的哀嚎:“这就……这么难吗?你告诉妈妈,这就这么难吗……”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中对上虞荼呆愣的脸:“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世界?为什么啊……我要拿你怎么办啊,荼荼,妈妈没有办法了……”
她像是失去理智的兽,痛苦绝望憎恶心痛这些复杂的情绪被爱撕扯着粘连,形成一个绝望的漩涡,但漩涡的底色,依旧是爱。
因为爱他,所以加倍痛苦。
没有一味的纵容与支持,她的反应就像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
虞荼看着她不断落泪的眼睛,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怪异而狰狞,他将她记在了脑海里。
“妈妈。”虞荼很努力地笑了一下,“你把我送回去吧。”
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去找周医生,再试一试。”
……
虞荼回到了他最初醒来的精神病院,主治医生依旧姓周。
他每天要吃很多颜色鲜艳的小药丸,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偶尔清醒,他会坐在窗边,铁栏杆将景色分割成数个小块,春夏秋冬依次走过。
虞荼丢掉了和里世界有关的东西,撕掉了所有画纸,他安安静静接受着治疗,那些瑰丽又奇幻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远了,评估上的分数,一日高出一日。
爸爸妈妈经常来看他,他们一直是笑着的,只是眼神深处有着浓重的忧虑,他已经好转复发重复了很多次,没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又或者什么时候,真正和这个世界彻底告别。
虞荼安静得像一只没有生气的人偶,又像是一朵慢慢枯萎的花。
治疗的第一年,虞荼忘记了他所学的符咒与剑诀。
治疗的第二年,虞荼对里世界的记忆开始模糊。
治疗的第三年,虞荼开始忘记自己的朋友与亲人。
治疗的第四年,虞荼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摩挲着自己右边胳膊上横亘的两道丑陋伤痕,用自己藏起来的镜子碎片,添上了更深的第三道。
那时窗外正在下雪,滴下来的血在白色的被子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虞荼流着血,打开了那扇禁锢着他的房门。
走廊上看见他的护士发出尖锐的爆鸣,他们手忙脚乱地按着他,刺耳的铃声和混乱的脚步声掩盖了雪花落下时的温柔。
有人在给他止血,有人在给他包扎伤口,这些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谢谢。”虞荼轻声说,“我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
透过人群的缝隙,窗外飘着的雪映入他的眼中,纷纷扬扬掩盖一切。
“但我记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即使他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什么。
……
从失血过多的状态里醒过来,虞荼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凉,他卷开自己右边的袖子,胳膊光洁白皙,没有那丑陋的疤痕。
失去的记忆后知后觉回笼,冲淡了幻境中四年的浑浑噩噩,虞荼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今夕何夕。
小伙伴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他旁边,虞荼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一个去试鼻息,微弱的气流打在手上———所有人都活着。
虞荼想起了一切。
马甲被无尽之海卷起的波涛包围,推进了缝隙之中的景色里,顾鸿影与苍龙,同样消失在了缝隙之中。
按着计划,应该是顾鸿影共鸣生死门,打开生死之间的罅隙,他们在罅隙里完成最终的一切,可苍龙横插一脚,最终地点换了位置,虞荼感应到自己的马甲里那一半意识最终的落点,是[荒山]。
随后,他和马甲再次失联。
没人知道[荒山]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日月同出,灵气倾覆,构筑的阵法疯狂汲取灵气压制增长的怪异,而后各种天灾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