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不老实了(112)
“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小妹在一个笼子里,火焰包裹着她,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火舌一点一点把她的皮肤烧至溃烂。她在大火中呼唤我,只剩下骨架的手臂裹着火焰从笼子里朝我伸来。”
“她说:‘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但是我越是努力的去抓她的手臂,离她就越远,直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小妹被火焰吞噬。”
酒杯倾倒在地上,留下一线水痕。
敬酒。
他双目铮铮看向陆亦云:“小妹托梦来看我了,小妹回来看我了。”
“哥,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陆亦云捏紧了酒杯,扯过嘴角笑着说:“这世界哪里来的鬼,都是捉弄人的把戏。”
陆亦泽摇摇头:“我也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找了菩萨观里的僧人给她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他的声音轻柔却砸入人心。
“今天刚好是第四十九天。”
此刻太阳落下,游轮绚烂的灯光照亮了一方海域,无尽的海洋之上,天空乌沉闪过一道亮光,轰隆一声,天空似乎被劈裂了。
轮船似乎都在晃动,船上的乘客在欢愉中抽出一点时间惊叫。
银亮的闪电劈进了陆亦泽的眼,他双目亮澄澄:“大哥,小妹泉下有知会保佑你和我的,毕竟我们是她的亲哥哥。”
“菩萨说过,修罗地也会开莲花,要想步步生莲,就要承担磨难。”
陆亦云耳朵嗡嗡,只觉这陆亦泽神经兮兮,一嘴混乱的仙语禅音。
他嗤笑:“菩萨还和你说了什么?你是要超脱生死吗?我就说一个酒吧开的好好的不要搞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那个金身菩萨像回去就给我扯了。”
他继续说:“真和江远舟说的一样,你现在就跟入魔一样。”
陆亦泽神情平静,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像是多了几分神性:
“菩萨渡人不渡鬼。”
“哥你说的对,我是魔,菩萨不会渡我。”
转身离去,杯落,一地碎玻璃覆盖了原本地上的酒水。
他背对陆亦云挥手,示意告别。
陆亦云看着他的背影,与十八岁的陆亦泽重合,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的棒球服,戴着棒球手套的手挥舞告别。
小小的陆鱼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棒球,清澈的大眼呆呆的,她坐在机场透过玻璃窗看着白色的羽翼飞扬直至没有任何身影。
他的离去,代表将继承者的位置留给了他。
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杯中酒饮尽。
他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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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来的雷雨并没中断这一场盛会。
“陈会长,要下雨了。”
落地窗外可见乌云滚滚压制,清隽青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
“您的抉择是什么。”
陈禾看着不到一个小时便乌云密布的海洋。
是老天爷都在开眼吗,看不下去了,骤雨汹涌才能冲洗那些罪孽。
“我的女儿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自杀的,那时候我还只是能源局一个小小的科员。”
“和赵启刚结婚的时候,他也只是联邦部队的一个二等军官,一穷二白。”
陈禾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净细腻,长期保养,岁月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到底是不是干干净净走这一路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人啊,爬到了那个位置就没有回头路,一步错,步步错。”
淡淡的语气悠长。
“我唯一无法割舍的就是我的骨肉。”
陈禾双手握紧,想要攥住什么,却只有一团空气。
青年微微一笑:“祝您旅途愉快。”
“海洋的夜晚风雨扰人,陈会长记得关好门窗。”
夜晚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像是老天爷将天河之水直接倾倒在了这片海洋之上。
雨滴狠狠地砸在海面上,仿佛无数颗子弹在疯狂射击,将海面打得千疮百孔。狂风裹挟着暴雨,形成了一片片如刀刃般锋利的雨幕,在空气中肆意切割着一切。
刚刚正在剧院看歌剧的秋夫人一行人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吓了一跳,人群中存在小孩,黑幕之中出现尖锐的哭声。
舞台上的演员们早早停下了动作,极其镇静,对着观众呼喊安抚无需紧张,很快就会恢复电力,雷暴天气这样子都是正常现象。
人群中逐渐有人不耐烦,“什么鬼,这种大型游轮还会出现停电的事故。”
“江家怎么安排的日子,没有注意雷暴天气吗?”
有人嗤之以鼻;“海洋上,雷公的脸色谁说的清楚。”
孩子锐利的叫喊声刺入耳膜扰的人心烦。
“谁家的孩子在哭,安抚一下。烦不烦。”
“就是,不会带孩子别来这里…”
在场贵妇人谁家不是非富即贵,当然不会做出泼妇骂街的事情。
但是夜幕之下,谁又知道是谁说的话呢…
喧哗吵闹没有持续多久。
骤然,剧院顶灯排排亮起,黑暗中的人们重新拥有了脸。
光影出现,抱小孩的贵妇人还在弯着腰低声哄着吵闹的孩子,孩子不过一岁,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只是害怕黑暗了。
贵妇人眉眼柔和哼着摇篮曲,所有指责的声音没有了,反而多了些妇人围过去,共同哄着孩子。
广播优美的音乐重新被切换到船长频道,悠悠粗狂的男声:
“各位乘客晚上好,我是船长法尔波特,游轮正航行在一片受到雷雨影响区域,电力可能会不稳定,不过无须担心,这种情况在海面属于常态,请各位在甲板和娱乐场所游玩的乘客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如有需要,请呼叫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永远与你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