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170)+番外
苏醒之后,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和新处境,不动声色地梳理完原身的记忆,顺理成章地成为书中人,从此将后世的所有记忆沉埋于心底,再未提起。
其后谢祁因为一个真假未知的长梦心绪不宁,梦里“摄政王”与书中“摄政王”的结局别无二致,他察觉了二者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却也从未想过去刻意探究。
毕竟于他而言,不论是书还是梦,都只是往事的载体。在他当下所处的真实里,没有早夭的先皇太子,没有亲政后卸磨杀驴的小皇帝,更不会有被赐以枭首刑的摄政王。
直到骆修文告诉他,他的脉象与江楚疫事中遭殃百姓的脉象一般无二。
他本想从宫内的记档上寻出江楚疫事中的脉案,却没想到,宫中竟无江楚疫事相关的只言片语的留档。
那时他便开始怀疑,江楚之事或许是人祸而非天灾。毕竟,若当真是天灾,何至于令太上皇如此谨慎,连些许的记录都不肯留下。
太上皇抵京召他入宫,他顺水推舟佯装被困。然后趁太上皇与谢祁斗法无暇关注他之际,开始在羽卫和王圣手的帮助下暗中调查。
他从蛛丝马迹中查到了“范承光”是双胎同名,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当年太上皇谋害先皇后的罪证……
种种探访,却仍旧没有江楚疫事真相的半分线索。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谢祁曾向他叙述过的梦。
在那个梦里,谢祁对“摄政王”情根深种,思慕甚矣。他开始思虑,倘若谢祁也辨不清他和梦里的“摄政王”的分别,想必他同“摄政王”的行为处事鲜有不似。
既然如此,假如他便是谢祁梦中的“摄政王”,又会在何种情形下抛弃谢祁选择自戕?
思来想去,唯有“不得不死”这一条。
可照他的性子,哪怕再末路穷途的窘境,他也绝不会放弃任何求生的希望。
毕竟柳暗花明又一村,哪有绝对的死境。
除非,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命。
一旦有了思路,会发现处处都是佐证。
比如,谢杨对于梓州冯家的殊待;
比如,谢杨这般多疑又重血脉的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将亲子和社稷交付在他手中。
殊待冯家,不是对冯氏女深情不悔,而是因为梓州多秘术。
将权柄坦然交给他,不是他深得谢杨信任,而是因为他和谢杨性命相牵,若谢杨死,他必不能独活。
这就是梦中“摄政王”自戕的缘由。
谢祁的梦,限于视角一知半解,又碍于线索寥寥找不到真相。
可他生在后世,见过太多的奇事怪谈,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中拼凑出这样的猜测并不难。后来在谢杨怒极不防之时试探,果不其然。
同命蛊,母蛊亡而怀子蛊之人亦不能活。
所谓江楚疫事,不过是谢杨为了研制出牵制他的手段的遮羞布而已。
从始至终都没有瘟疫,更没有受灾的百姓,有的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的冷漠算计,为了抹去蛛丝马迹而置百姓性命于不顾的心狠手辣。
江怀允言简意赅地叙述,隐去了后世种种,只说自己曾经偶然见过相关的记述。
谢祁自然没有怀疑。
他沉默片刻,哑声道:“真正善蛊之人,不是冯章,是……他的妹妹。”
江怀允眼神微动。
谢祁扣着他的手,语调缓缓地将昨日冯章吐露的过往娓娓道来。
当年谢杨游历四方,途径梓州,遇冯氏女,确然对冯氏女倾心以待过。可那片许的情爱抵不过对无上权力的向往,在发觉冯氏女深谙蛊虫秘术时,谢杨登时便起了心思。
他一边对冯氏女花言巧语,一边将从冯氏女处学来的药方递给范承光,命他暗中回宫谋害先皇后。
从未有人知道,谢杨身边的范承光是双胎共用一个名字。是以即便有人偶然见到范承光的相貌,在有另一个范承光堂而皇之地跟在谢杨身边的前提下,也只会以为自己是眼花。
谢杨徐徐图之,终得偿所愿。
但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先皇后无故枉死,民间的猜测沸沸扬扬,终于传到冯氏女的耳中。
她一边奇怪先皇后薨逝的症状眼熟,一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枕边的皇族人。
终于有一天,在听到谢杨和范承光密谋时得知了真相。
冯氏女是顶善良的女子,在得知是因自己之故害得先皇后枉死时,愧疚不已。谢杨心知事情败露,百般蜜语甜言企图稳住冯氏女,可冯氏女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干脆利落地同谢杨划清界限,回到冯家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临终前,担心谢杨对自家兄长族人不利,毁去了所有记载蛊虫之术的书册心得,让兄长带族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离谢杨越远越好。
可尝到了甜头的谢杨不肯放弃,冯章亦没有冯氏女果决干脆的决心。
他虽不如妹妹那般对蛊虫秘术操纵自如,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在谢杨的胁迫利诱之下,他开始为谢杨研制所需之术。
这些年来,虽不说成果颇丰,倒也并非一无所得。
用在谢祁身上以失他身体日渐孱弱的药是其一,用在江怀允身上的同命蛊是其二。
他用了数年去研制同命蛊,担心泄密,一直隐于江楚的深山之中。却不料一时不慎,蛊虫失控,又叫附近的百姓察觉。谢杨为绝后患,先是命范承光带人屠尽知情人,又是借王圣手之口用天降瘟疫将此事轻轻揭过。
冯章到底只是寻常百姓,经此一事,深觉谢杨狼子野心,狠辣无情,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