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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暴君的战利品后(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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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入金銮宝座,百官有事启奏。

最前方,一道低沉略微磁性的声音牵回唐青游走的心绪,渐渐与车舆内那片混乱的场景重合。

他定神而望,说话的人却是冀襄王。

冀襄王背着他,身形伟岸挺括,与萧隽有几分相似,声色却不若萧隽淡漠,纯厚却不失尊贵威仪,是一名带些儒气的武将。

唐青从失态中逐渐回神,惊觉冀襄王竟在朝上点出官员歪风不正之气,话虽委婉,但明眼人都能听出矛头直指许廉正几人。

那许廉正恰是昨日拉着唐青去明宝台饮酒的人。

冀襄王的大致意思是,他从皇陵返回邺都,途径街头竟瞧见几名官员疯疯癫癫,状似喝了什么助兴的酒,竟在街边你拉我扯,叫嚷不止,如若让百姓知晓,岂不有损天家威严?

冀襄王所言,理应是他们几人从明宝台赶出来追唐青那会儿,避开和唐青的相遇过程,把重点放在许廉正几人身上。

话既出,许廉正便成为众矢之的,他磕磕绊绊地禀奏皇上,却没把下药的事和盘托出。若说出此等龌龊见不得光的手段,恐怕连许家也遭受牵连。

闹闹哄哄的朝会结束,唐青离殿时背上冒了冷汗。

他准备扶着旁边的石柱歇口气,手腕一稳,却被韩擒托起。

“当心。”

韩擒目色担忧:“你的脸色不太好。”

唐青道:“无妨,多谢统领好意。”

正巧李显义前来传话,他便单独被召去颐心殿。

颐心殿,萧隽见他来了,眉目的淡漠有些缓和,放下御案前的文卷,道:“唐卿过来,孤为你引荐一人。”

唐青与萧隽身侧那道玄色龙纹官袍的男人目光相接,微微一震。

此人便是救了他又在马车内替他……的人?

冀襄王年长萧隽八岁,有年长者的稳重成熟,与萧隽的漠然严苛不同,虽为武将,却多了份岁月沉淀出来的包容温厚。

五官也与萧隽几分相似,但萧隽怀有异族血缘,眉目更显冷漠深邃,而冀襄王则更具东方气质。

萧隽与萧亭这对叔侄,身量都极其高大,齐齐注视唐青时,叫他陡然生出无名的压力。

他垂眸:“参见陛下,见过王爷。”

萧隽与血缘至亲相处,话都比往时多了不少。

“皇叔,唐卿此前为边境整理了诸多条例,冀州边贸新则便是他前不久完善的,与皇叔所见略同。”

萧亭目光落在他身上,未施任何压力,笑道:“唐侍郎果真如传言一般,才高识远,颖悟绝伦,皇上得此贤才,犹如猛虎添翼,乃大邺之幸。”

唐青谦虚地把头低下去:“王爷盛赞。”

几番叙话,萧隽本还想多留唐青一会儿,可近日要处理的边关政务繁多,便遣退了人。

唐青离殿时,顶着帝王那道淡漠又灼人的目光,不由在心底轻叹。

他行至台阶,准备去尚书台,道上刚转个弯,却听身后有人唤他。

“唐侍郎,你的官饰。”

萧亭立在冰雪覆盖的枯枝旁边,身躯颀长,眉目高洁沉稳。

他摊开掌心,恰是唐青失落的官饰。

唐青走近,正欲接过,萧亭却合了掌。

“你不记得本王了?”

唐青闭眸,耳旁似再响起一道声音。

对方抱着他,不断摩挲着他热汗淋漓的面颊,说了句“本王叫萧亭”。

他睁开眼睛,尽力抛开那荒唐的回忆,微微红了双颊,冷静问:“王爷何意?”

萧亭把那枚小巧玉制的官饰放回他手心,温声道:“本王只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唐青仍垂眸,官饰上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手心源源渗入肌肤。

他紧了紧嗓子,道:“多谢王爷关怀。”

萧亭道:“要去尚书台?”

唐青:“回王爷,正是。”

萧亭也不顾及他那避讳不急的态度,道:“刚好本王也要去一趟,与尚书令商议冀州的事。”

唐青稍落在萧亭身后,目不斜视,不时提起斗篷,绕开最新积落的雪。

萧亭余光回望,见他裹在蓬松柔软的斗篷里,像只雪狐,偏偏没有那股灵巧劲。只因穿着太厚了,又生了副惊绝雅致的容貌,步行有点小心翼翼的笨拙,暗自打量着,不禁有些好笑。

第61章

尚书台前阶覆了一层雪白, 萧亭率先登阶,目光停落在唐青身上。

微微提起斗篷拾步上阶的青年专注盯着脚底的路,许是一路走来过于认真, 叫他耗费几番体力。

唐青适才白如脂玉的双颊爬上薄微的红云, 鼻尖亦被冻出一抹鲜艳的绯色, 犹如点缀在冰枝的一苞红梅瓣。

萧亭目光放得温和, 伸手扶了唐青一把, 将他顺利带上台阶。

唐青诧异抬眸, 继而不自在地移开和对方交接的视线。

“多谢王爷。”

他们二人都未提马车的事, 却又心知肚明,默契地隐瞒。

只是唐青到底没有萧亭来的平静如常,不禁放轻声音, 稍作迟疑,道:“王爷,昨日……”

萧亭看着他:“若叫唐侍郎不自在,当时便没有发生任何。”

如此, 唐青也松了口气。

他看萧亭端方高洁, 暗暗定下心绪:“谢王爷体谅, 也谢王爷的救命恩情。”

马车内的事,之后回想起来虽叫他窘迫难忘,但更惊出一身冷汗。

以他当时那副状态,如果不是对方把他带走,浑浑噩噩丧失自我的唐青还不知要躺在街头露出何种丑态。

若叫有心人带走,后果不敢设想。

萧亭道:“唐侍郎平安就好,莫要将本王当成洪水野兽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