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霞辉散浮于溪面,粼光闪烁,叫人观之心情怡跃。
唐青在溪边的石块上小坐休息,很快,韩擒给他送了新鲜的烤肉,果子和温水。
烤肉用荷叶包括,蘸料齐全,加之用荷叶裹在外层烤,打开便散发出一阵清新浓郁的香味,肉质鲜嫩,引人食指大动。
韩擒把烤肉吹凉,分出最嫩最香的部分,串在竹筷上递给他。
唐青拿着肉串,轻咬半块,又喝了些水。
他背过身,回避韩擒的目光:“我吃不完,你也吃点。”
韩擒目不转睛道:“剩下的我来解决,先生先用。”
诚然,一路上韩擒恪守职责,对他照顾有加,且没有做任何逾越的行为。
可每每对上这人的目光,唐青便立刻读懂里面的坚持。
韩擒并非不争,只是在等,退回到原地,等他开口。
但他不会再回头,不想置韩擒于两难之境。
脑海浮现出许多前些日子关于他们两人的非议,唐青放下烤肉,挑了个果子慢慢咬。
他道:“家中最近如何?”
韩擒:“入春以来,父亲手臂成日疼痛,此为断臂以后残留的旧疾,请了宫内的御医诊治,情况已经稳定,大哥还是如从前那般。”
唐青微微点头:“好好待他们,你父亲跟大哥,一直都很关心你。”
韩擒默然。
见天色暗下,唐青准备返回马车休息。
他刚走几步,便被韩擒拉住手腕。
风迎面袭来,打下几片竹叶。
“先生……你可愿意等我。”
等他处理好韩家的事,安置好父亲和大哥。
唐青闭起眼眸,复又睁开,慢慢掰开腕上的手掌。
“阿擒,原来不是说好了,分开就不要回头,你我都有要承担要做的事情,做个朋友也挺好的。”
韩擒:“不……”
他自背后揽上唐青的腰肢:“求您等我,我定会——”
唐青:“定会什么?”
“定会舍弃韩家的身份?还是不当这个官了?”
唐青道:“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时,会变成更好的你,而不是要你舍弃所有,只求一个连你我都不能确定的结局。”
他挣出韩擒的怀抱,对方僵在原地,怔怔看着他朝竹林外走。
林外的巨石后,倚了道人影。
唐青借着火光,看见萧亭朝他露出点笑意。
他回头一望,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到方才的场面。
萧亭送他回到马车,道:“韩擒这般痴缠,你……”
唐青:“王爷,这是下官的私事,不便谈论。”
萧亭长叹:“韩统领当年随皇上在冀州出征时,便是出了名的固执,许多敌将出逃过程都被他这份固执追得无处可逃,甚至有活活跑死的。”
唐青:“……”
萧亭:“只要你身边没有人,他就不会放弃。”
唐青:“可我总不能为了让他放弃,随便找个人……那样不公平。”
萧亭笑着摇头:“感情何来公平?”
他上了马车,坐在唐青身侧的位置。
“若唐侍郎愿意,本王可以助你完成这件事,但唐侍郎也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萧亭补充:“不会违背道义,更不会残害任何人性命,只是想让你跟本王回冀州王府,看一个人,同她说说话就好。”
唐青:“何人?”
萧亭:“本王的义母。”
“这笔交易,唐侍郎答不答应?”
第66章
二人叙谈, 唐青适才从话中得知信息。
萧亭自幼便有一乳母,待他如已出,照顾十分周到。
后来乳母与一平凡人家的教书先生结为夫妻, 几年后育有一子。
可不幸的事情连接发生, 那位教书先生因心疾突然过世, 乳母所生的孩子经大夫诊断, 亦从出生起就带了心疾。
萧亭怜乳母举目无亲, 便将她认为义母, 其孩子便为他的义弟。
他把母子二人接入王府, 请来最好的大夫医治,续了上好的药材。无奈义弟长至十一岁时,也因心疾突发早年离去。
萧亭叹道:“义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经此巨大打击,神魂俱散,心智痴傻。这些年寻医无果,心病全系一人, 便是年幼病逝的义弟。”
“说来也巧, 自与唐侍郎第一次相遇, 便觉侍郎的眉眼处与我那义弟有三四分相似。”
唐青低喃:“第一次相遇……”
他默然沉思,旋即神色陡变,带了几分怒气,难以启齿道:“王爷,您、我……那次马车上……”
萧亭立刻解释:“马车那日,本王见侍郎深陷痛苦,侍郎身子羸弱, 不堪药力折磨,当时便心生不忍, 怜惜之下,才出此下策。”
这是二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谈及当日的意外。
萧亭借着车外火光注视唐青半明半晦的面庞,柔声道:“本王对侍郎绝无冒犯之意,事出紧急,才选择那样做。”
转念一忖,又道:“本王义弟走时还很小。”
说着,抬起掌心比了比:“只这么点个子,五官还未长开,与侍郎的容貌相比,细看之下,其实并不像,只是眉毛与眼睛有点神似。”
他顿下声:“眉毛一样的细致修长,眼睛生得水汪汪的。”
唐青:“……”
见唐青绷起的脸缓和,萧亭适才松了口气。
“总之,本王绝对没把你们二人混淆。”
他问:“唐侍郎还想听本王解释什么?”
萧亭磊落坦然,有话及时开口,解除二人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唐青也不好继续生气,遂问:“所以王爷想让下官假扮义弟,陪您的义母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