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吉兮(75)
苏和额乐任他贴着自己,从烟盒里又抽出了一支烟点燃,送进嘴里吸了一口。
“阿吉。”他叫了一声名字,周安吉抬起了头,“这样试试。”
说完就一下子吻了过去。
周安吉不嘴硬,这次他很乖地张开了一点嘴唇,让苏和额乐的舌尖带着刚刚烈烟的辛辣味道探了进来。
这次接吻苏和额乐没有从后面掌住他的脖子,甚至两个人身体都没有紧紧贴在一起,留出了一点空隙供草原上的夜风来回穿梭。
不知道是贪恋香烟的味道,还是贪恋苏和额乐的味道,总之在这一个吻里,周安吉轻啄着对方的薄唇,有些恋恋不舍。
直到苏和额乐手里的香烟快燃尽了,再次被他摁灭在了地上,两人才耳鬓厮磨着结束这一吻。
两支烟头被摆在脚边,苏和额乐重新揽回了周安吉的肩膀,问他喜不喜欢。
周安吉点头说喜欢。
“喜欢什么?”苏和额乐亲完人后偏要逗他,总是一个劲儿地发问。
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周安吉也不怕被他逗,每次都会如实地说:“喜欢内蒙古的烟,喜欢你,喜欢接吻,还喜欢你带我骑马,喜欢和你一起看星星……总之我不知足,喜欢的东西很多很多。”
“那不喜欢什么?”苏和额乐又问。
周安吉抠着手指想了一想,然后道:“不喜欢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晚两人在蒙古包门口坐到了凌晨一点多,也没人提出要进去睡觉。
直到周围连虫鸣声都变得很微弱了,四野安静得不得了。
“唱首歌吧,阿乐。”周安吉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想听首蒙语歌。”
还是上次苏和额乐拉马头琴给周安吉听的时候,他听他唱过一首蒙语歌。
虽然周安吉听不懂,但他冥冥之中也能觉察得出,那些歌曲就是流动在苏和额乐血液里的调子,和眼前这个人是融为一体的。
蒙古族人好像就是天生的歌唱家。
苏和额乐搂着他先轻哼了两句,周安吉立马就听出来了,是《乌兰巴托的夜》。
阿乐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打节奏,一边从嘴里唱出了那些周安吉熟悉又陌生的歌词。
这不是首激情澎湃的歌,但周安吉还是从苏和额乐的声音里听到了无垠的辽阔感。
是天苍苍野茫茫的辽原,是雪白如云朵的羊群,是苏和额乐的信仰,是他的长生天。
一首歌苏和额乐唱了一分二十秒。
唱完后,他问周安吉:“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是什么?阿吉。”
周安吉愣愣地回想了一遍,他不确定阿乐是不是真的忘了:“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是。”
“那蒙语版的最后一句呢?也是这个意思吗?”
苏和额乐摇摇头:“是热恋中的情人多么缠绵。”
说完后,苏和额乐又倾下身,轻轻在周安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就像我们。”他说。
第41章 斯乐难常
正如苏和额乐之前所说的,周安吉终究是内蒙古的客人。
其实在这之前很久,甚至久到他们俩在一起前,苏和额乐就在心里想象过,自己是怎么再一次站在乌兰察布的高铁站台上,送走周安吉的。
就是他们凌晨依偎着在蒙古包外唱了《乌兰巴托的夜》这一晚,回到床上后苏和额乐抱着周安吉,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回北京。
周安吉一开始有些惊讶:“怎么?就和我呆烦了?”
苏和额乐的手还是从背后把他抱得很紧:“阿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安吉动动身体转过来和他面对着面,尽管在一片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和额乐能听出来对方的声音里带点生气。
当然,周安吉生气是应该的。
两个人才确定关系不过十多天,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然而苏和额乐这样问他,像是想要把他推开。
可这件事在苏和额乐心里已经压了很久了,或者可以说成,从他们俩一开始在一起,这就一直是苏和额乐心里的一个顾虑。
难道真的要周安吉为了和自己的这份爱情,自私地将他留在内蒙古吗?
周安吉这么优秀,明明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他是一只即将遨游世界的自由鸟,苏和额乐羡慕他,却没办法成为他。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去鼓励他、帮助他到达那个理想世界。
尽管最后能陪在周安吉身边的人可能不是自己,苏和额乐也心甘情愿。
他沉默地叹息了一声,心里因为周安吉的质问哑了火,本来两个人都挺开心的晚上,他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的。
沉默了良久之后,他还是没忍心把心里已经过了好几遍的话说出来,只好拍了拍周安吉的背,轻轻说了句:“先睡吧,我们明天再说。”
给他一点时间,不说周安吉,连他自己也需要从这件意味着离别的事里逃避一下。
周安吉没说话了,却动了动身体从他臂弯里拱了出来,起床拿着自己的枕头睡到了另一张床上去。
背对着苏和额乐,不想理人。
这晚仿佛又回到了周安吉刚来内蒙不久的时候,两人霸占着相隔几米的两张床,一起睁眼沉默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苏和额乐也没有立刻出门去放羊。
他洗漱完后做好了早饭,然后走过来蹲在周安吉的床边,温柔地叫他起床。
周安吉仍保持着昨晚睡觉的姿势没动,苏和额乐先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再贴过去亲了口他的脸,凑近他耳边说:“该起床了,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