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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BURNUM

作者：viburnum

VIBURNUM

我站在崩溃的边缘。

……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原来失眠的滋味这般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骨头像在被蚂蚁啃咬，血液像在被蝙蝠吮吸，肌体像在被野兽践踏，那种脑神经被细针挑拨般的尖锐痛感让我几乎发疯。

酒精无效、尼古丁无效、安眠药无效，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去尝试大麻或是杜冷丁。

而现在，我只有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白床单，像被送上祭坛的羊羔，只等着众神烹煮享用。

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但更多的是绝望。

Tetsu……

我想知道……现在……你在做什么？

……

还记得那年头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还留长头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呆住了，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当时的你呢？圣洁？对，就是这个词儿，你圣洁。

真没想到你会是Hyde的朋友，那个整天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家伙居然有你这么干干净净的朋友，完全超乎我想象。

不过话说回来，我比Hyde也好不了哪儿去，说得严重点，我甚至还不如他，除了身高占优势，相貌占劣势外，我没有一点跟他不一样的。都是在社会底层混饭吃的人，什么都干过，为了生存就得把老本豁出去，否则别想有立锥之地。没错，我们就是那样的人。

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恶心。

可你没有。

你对我好。

第一次□是在我家，现在想来都觉得惭愧，因为那根本不配称作家，充其量也就是个“窝”而已，混乱、肮脏，有着我们这一类人住处的典型特征。

可你不介意。

一个礼拜没有换的床单上交缠着汗湿的躯体，我觉得自己在犯罪，有一种污浊的野鬼侵犯了纯净的精灵一般的负罪感，但不知怎的，这种感觉反而更能激起我的欲望，直到看见你的眼泪我才发现床单上已经血迹斑斑了。

我突然前所未有地害怕，我抱着你，用最笨拙的温柔安抚你。你可能不知道，在看见你冲我艰难地微微一笑时，我有多么的如释重负。

我觉得自己被神赦免了！

那时候我发过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神，我的一切都由你安排，是生、是死，都由你一手决定。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不要你。

我们的确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对吧？

我们还去过游乐园呢，我抱着你从滑梯上“唰”地冲下来，你还没掸干净裤子上的灰尘就拉着我去坐旋转木马。

其实，我挺不喜欢旋转木马的，你在我前面那匹马背上，我们之前永远都隔着不变的距离，就好像我永远不可能追上你，这种感觉让我特别不踏实。

我还记得你回头冲我笑，那是我见过的你最甜美的笑容。

“我爱你。”在你回过头去之后，我用最低的音量冲你的背影说着，然后，声音就消散在旋转木马愉快的音乐旋律里了。

那时候，我想，我真的不是一般的爱你。

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即使关系再亲密，只要一有Hyde在场，我就好像成了局外人，走在你们后头，看着你们说说笑笑，搂搂抱抱。一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但在耐心渐渐失去之后，我的信心也没了。

“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我用最鄙俗的语言追问。

你什么都不说，长发遮住了你的大半张脸。

“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有本事说实话啊。”

你仍旧什么都不说。

沉默代表什么？我不是傻子，也不是文盲，沉默代表他妈的认同！

“……滚。”我咬破了口腔内壁，带着血的味道开口。

你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紧闭着有些哆嗦的嘴唇走了出去。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成心折磨我吗？都说沉默是最好的骂人方式，我今天总算领教到了！看来受过高等教育就是不一样啊，连折磨人都技高一筹！

真有你的，小川哲也！

那天晚上，Hyde跑来凿我的房门，我没有开门，昏昏沉沉中我听见他在外头叫骂。

“北村健！你丫算个什么东西？！有种的出来啊！告诉你，我就是和他有一腿！我就是喜欢他！！”

歇斯底里的喊声中，我知道，以后，哥们儿恐怕是没的做了。

那一夜我一宿没睡，抽了一个礼拜抽不完的烟，喝了半个月喝不完的酒，流了长这么大都没流过这么长时间的眼泪。

我真是个孬种。

然后，日子照没见到你之前的方式过着，心里却笼上了没见到你之前所不曾有过的阴影。

你知道吗？Tetsu，那时候，我觉得咱们肯定不可能再走到一块儿了。

也许就像歌里唱的，“命运多捉弄”，偏偏两条越走越远的路，走着走着就又出现交叉点了

那天，大半夜的你突然打我的电话，声音听起来特别恐慌，你说快救救Hyde吧！

我还没清醒过来就穿上裤子跑了出去。

到Hyde家时我完全惊呆了，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倒在血泊中”，小学课本里形容英雄牺牲的句子现在都可以套在Hyde身上。

身上不止一处的刀伤，污浊粘稠的血液散发着呛人的腥气。

我一阵干呕。

“你傻了你？！！打急救电话啊！”

……

Hyde没死，算他命大，大夫说但凡晚送来十分钟就肯定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