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一块红布(89)
嚼子是冲着酒吧服务员这么嚷嚷的,他喝多了。
服务员倒还算配合,找了半天,然后告诉我们说,《话说从头》没有,就有《我不哭》,先生您听嘛?
嚼子把脑袋摇晃的好像拨浪鼓,他说他哪儿是“不哭”啊,他都快哭死了。不成,死也不能听,听了就非死不可了。
我没搭理他,但我很庆幸他拒绝了,因为我曾一度觉得那首歌里诸如“就这样结束,好过谁被谁辜负”这样的词句,更像是给我写的似的,虽然嚼子和川儿闹分裂的时候,我正在一步步跟林强磨合着,试探着,再续前缘。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事如此,天下人,亦如此。
陪着嚼子在酒吧抽风,是2002年的事儿了,距离现在已经遥远,而在更遥远的1999年年初,我尚不知自己此生还能有“分久必合”的机会,以及可能。
世事难料,本来嘛,我又不是默罕默德,我又不是先知,不是菩萨佛爷玉皇大帝,我就是一凡人,凡夫俗子,深陷凡尘俗世中,天道无常,世道莫测,你让我怎么料?你让我怎么料得到……
我料不到啊。
第二天,我在从嚼子那儿拿了曲子之后,就直奔那家手机店去了。
接待我的,是田惠。
我把手机拿给她看,告诉她进水的过程,让她看显示屏里头的水泡时,她有点惊讶,也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有救嘛?”我问。
“啊,我问问维修师傅,您稍等。”她说。
我耐心等,等她问完,等她跟我说,我的手机还有修理好的可能。
“没死透是吧,那就行了。”点了点头,我看着她在维修卡上填写好相关信息,看着她写完最后一项之后,把那张粉色的薄薄的纸递给我。
“您拿着这个,上头是我的电话,您的号码我已经记下来了,什么时候修好,我就告诉您,您要是有事儿,也可以跟我说。”
“嗯。”接过纸片的时候,我用极短的时间试图从那张化着淡妆的脸上找到些就在前一天刚见过的悲哀,但是……我失败了。
女子,莫非总是可以比男人更善于转变情绪,或是从悲痛中振作起来么?
“您还有别的事儿嘛?”她带着淡淡的微笑问我。
“啊,没了。”我摇头,然后突然控制不住开了口,“那个,你,也没事儿了吧?”
我感觉,她必定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因为迟愣了几秒钟之后,她微微红了脸颊。
“嗯,我挺好的。”她略低下头去,声音很轻很轻的回应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面有一些东西要说明。
首先就是九儿和他老爸说的“叶帅英明”,这是文革历史,76年,最后抓四人帮最大的功臣可以说是叶剑英,相关历史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翻《叶剑英的元帅之路》【视频,youku上应该有】。
然后是提到的几首歌,《未了情》是田震的,《话说从头》和《我不哭》都是高明骏的。《我的情歌》是周华健的,这几首歌的歌词如下:
《未了情》
都说那有情人皆成眷属,为什么银河岸隔断双星,虽有灵犀一点通,却落得劳燕分飞各西东。
早知春梦终成空,莫如当初不相逢,恨重重,怨重重,人间最苦是情种。
一步步追不回那离人影,一声声诉不尽未了情。
《话说从头》
学不会放手,就不会快乐,懂不懂?卸下你昨日哀愁,早就说过,别把感情看得太重。
爱自己更多,找一个理由,够不够?你可以笑着骂我,或是什么都别说。
也许哭过笑过只有自己懂,我想没有承诺比得上沉默的守候。
我说算了吧朋友,越爱越寂寞,还不是一场空?当爱走过,何妨痛痛快快把泪当酒。
算了吧朋友,越爱越心痛,还不是一场梦?当爱走过,让我陪你话说从头。
趁着还有梦,让我陪着你,走一走。
《我不哭》
其实我心里有数,我们都注定孤独,谁能走完这条路?
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害怕拥有全部,终于你还是退出。
就这样结束,好过谁被谁辜负,至少把最美好的留住。
我不哭,也不觉得苦,我忍住因为我很在乎,就算我最后只能留给你一点点祝福。
我不哭也不觉得苦,我忍住因为我真的在乎,虽然一颗心反反复复,那是因为我是真的在乎。
《我的情歌》
总觉得幸福是种负担,怕明天醒来它变成遗憾,天色慢慢变暗,相守太难容易感伤。
总觉得付出比较简单,当我爱的人他还在游荡,感情渐渐变淡,不是温柔可以补偿。
情歌唱的那么孤单,思绪那么混乱,我从来不懂把心藏。
但往事不能不看,寂寞不能不管,我一步一步回头去纠缠。
情歌唱的那么悲伤,你是那么难忘,要如何才能将你断?
而俗世都是一样,爱恨之后聚散,我一次一次劝自己遗忘。
总觉得等待不能太长,任时光流转它没有答案,你我缓缓变淡,分手也许是种体谅。
第三十二章
我小时候,有一首不能听的歌,那是一首印尼民歌,叫《宝贝》。
据我所知在四五十年代曾经有人唱红过这首歌,但“史无前例”的那些年里,它被禁了,被说成黄色软歌,是靡靡之音。
但我妈就是在那些年给我唱的这首歌,没有父亲陪伴的许多个夜里,她就小心的抱着我,哄着我睡,给我唱她会唱的所有摇篮曲。
但惟独这一首,我听的时候会哭,会再也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