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卌年(47)
“我也是。”这么说着,我感觉着他的体温和心跳,然后在眼眶发热之前,缓缓的闭上了眼。
31
31、尾声 ...
尾声
我并没有一直一直保守着那个秘密。
到最后,我还是跟嚼子说了汤小燕那天告诉我的话,当然,是精简了之后说的。
那是直到大半年之后的事儿了。
他听我说完,沉默了好半天,而后红了眼圈。
我心疼了。
我抱着他,轻轻摸他卷曲的头发,然后说,不哭不哭,小裴裴乖~~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接着把脸扎进我怀里。
“小裴裴求安慰!”明明带着鼻音,却说着混球话,那家伙一双手开始不老实。
唉……不管怎么样,嚼子,始终还是那个嚼子啊。
真是太好了。
2010年,发生了很多事,就好像那年的冬天雪格外多,意外的事儿,也格外多了。
除了我和嚼子的,还有六哥。
六哥在秋天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吓。
他说,他要结婚了。
不,这还不能说是最惊吓的。
他说,他其实有个女儿。
嚼子和九儿发出了很像是嚎叫一样的动静,然后,那两个疯子就扑过去搂着六哥一通揉,逼着人家说清楚每一个细节。
“我们俩本来不想张扬的,可孩子要上学了,不结婚,家长那一栏没法儿填呐……”六哥红着脸说,接着立刻转换了话锋,“那个,秋天了,螃蟹上来了,我妈说,问问你们去不去天津……”
“去啊!不去让雷劈死我~!”嚼子发誓赌咒着,九儿也跟着连连点头,我没辙的叹了口气,在他们俩闪着或大或小两双眼看着我时,做了放假一礼拜的决定。
我们几个,欢天喜地的,去天津吃大螃蟹去了。
嚼子偷偷跟我说,看了吧,沉默的人才可怕。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那次去天津,见了六哥的女朋友,还有活泼可爱的漂亮女儿,五岁半的小姑娘新奇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叔叔们,红着小脸蛋一个个打招呼问好。
嚼子来了劲,他说,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想再要个女儿!川川,咱俩再制造一次神迹怎么样?
我让他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秋天,一眨眼就在惊喜里头过去了,冬天再次来临的时候,桥,出了最新的一张专辑。
专辑里,我打了个小广告,我说,明年,2011年,一直爱着我们的朋友,请来看我们二十周年的演唱会。
二十周年,桥长大了,成年了。我们,这些缔造了这座桥的人,却已经年过不惑。
再回头让我想想当初那懵懂的热情,又如何不感慨。
光阴似箭也好,白驹过隙也罢,所有能用来形容时间飞逝的词汇,都可以用在此时此刻,都那么贴切那么恰当。
我,仍旧和嚼子在一块儿,九儿,也仍旧和林强在一块儿,我们各自的家人都还健康平安,六哥“偷偷”有了女儿,桥,就要迎来正式为人所知的第二十个年头。
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真好。
这就叫完美了吧,我想。
“完美就是我跟你,当然了,可以再加上慕慕。”嚼子抱着咪子,大言不惭。
“爸,您不用非得算上我。”慕慕淡定的从沙发后头走过,身上穿的是高中新下发的制服。
“啊?你无所谓是吧,你无所谓我可带咪子玩儿不带你玩儿了啊。”那个没有一点儿当爹样儿的家伙开始来劲。明明看见慕慕用大人的姿态摇了摇头,上了楼,还伸着脖子冲楼上找茬儿。
“你快挨揍了。”我在旁边儿给了嚼子鞋跟一脚。
2010年的深冬,就在元旦前某一天,嚼子跟着我又回了一趟我父母家。吃了饭,聊了天,就在天全黑下来之后,他拉着我,一路溜溜达达散步到了河边。
护城河,还是老样子,河面在北京一贯刺骨的风里冻得结结实实,封住了河水的涌动,封住了所有随着河水流淌了数十年的过往烟云。
“冷吗。”嚼子问我。
摇了摇头,我接着往前走。
河两岸,是安静的万家灯火,偶尔有匆匆的行人走过或是瞬间开过去的车子,没人留意我们是谁。
他偷偷靠近,偷偷拉住我的手时,我没有挣脱。
“等咱俩七老八十了,退休不干了,老得不能唱也走不动了,就还回河边儿住着吧。”他边说,边叽叽咕咕的笑,“俩白头发老爷爷,夏天一块儿逮蛐蛐儿,一块儿钓鱼,冬天了就一块儿坐桥头儿,吃烤白薯跟糖葫芦……”
“你不怕吓着路过的人吗。”我笑他。
“那怕啥,人过七十,就又跟小孩儿一模一样了,俩小孩儿坐一块儿有什么新鲜的。”
“嗯,就怕到时候我得摇着轮椅了。”
“那咱俩就一块儿摇呗,哎,咱俩可以摇轮椅比赛,你看这河边儿的地方还是挺宽敞的……”
“行了你!”用了点儿力气捏了他的爪子一把,我鄙视他的主意,眼睛却有点发烫。
抬头看着远处的右安门桥,脚底下踩着多年前踩过的路,我觉得,有好多好多想法,好多好多感慨,不知从何说起。
我唯独庆幸某个陪着我一块儿走来的人,还拉着我的手,跟我一同前行。我不许他放手,没有他掌心的温度,我会冷,没有他的支撑,我会跌倒。
一步步走在河边,黑暗里,灯火中,似乎一切如昨。
四十年,走到今天,悲悲喜喜,分分合合。做过,错过,原谅了,释然了。
我爱了,我还爱着。
我想,我会继续爱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