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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休,但成为女帝(9)

作者: 杲杲出日 阅读记录

因此,世家大族在选择下任家主时,往往不以嫡支旁支、年长年幼作为限制。

在谢家,这一准则的结果是,谢瑾弱冠之年,便成了族中公认的下代家主。

那时还是桓阳专权的日子,世家大族为了表示交好之意,往往会让自家子弟从桓阳幕府出仕。

彼时谢瑾之兄谢亿任西中郎将,总揽藩任之重,却因北伐大败而遭黜废,沦为一介庶民。

谢瑾为了家族,只能放弃隐居的打算,自东山出仕。

而他出东山后的第一个职位,便是征西大将军桓阳的司马。

郗岑那时也自桓阳幕府出仕,他任散骑侍郎一职,与谢瑾多有往来。

此人聪明颖悟,颇善义理,又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十分对谢瑾的胃口。

于是,公事之余,谢瑾与郗岑常常相聚饮宴。

郗岑是难得的少年英杰,早年就名满江左。

谢瑾之父谢怀在知道两人的情谊后,便生起了结亲的意向。

他让谢瑾帮他转交给郗岑一份手书,言称有意为孙女求婿,不知郗岑意下如何。

时下有句“娶妇低娶,嫁女高嫁”的俗语,指的便是世家之女往往嫁入高门的现象。

昔年郗岑祖父郗照为女求婿,便是给丞相王引去信相求,最终将女儿高嫁到了琅琊王氏。

而谢瑾的父亲谢怀,曾为谢瑾之兄求娶诸葛徽之女,却因门第不如诸葛家,而被言语犀利地拒绝。

郗岑的祖父位列三公,父亲虽醉心黄老,却也有南昌县公的爵位,又任临海太守一职。

因此,郗家虽然人丁单薄,门楣却是不低。谢怀有求婿之心,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郗岑读罢来信,却并没有接受。

谢瑾也不奇怪,他正要客气几句岔开话题,却听郗岑接着说道:“我虽无意娶妻,却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不知玉郎1可有定亲?”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谢瑾再次想到郗岑这句话时,依然会感到心颤。

荆州的日子是多么好啊,在那里,他与郗岑是惺惺相惜的挚友,与郗归是心心相印的爱人。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与郗归成婚。

然而,他们之间,在错过了那个机会后,便拉开了天堑。

第10章 前缘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谢瑾还是清晰地记得他与郗归在荆州沁芳阁初见的情景。

他知道,无论再过多少年,自己都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

沁芳阁是郗岑为郗归营建的赏景之所。

阁外佳木茏葱,奇花灼灼,又有翠石叠嶂,清流曲折。

阁身飞楼插空,雕甍绣槛,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临于花木石泉之上。

自阁上俯而视之,可见清溪泻雪,石磴穿云,落花浮荡,水流潺湲。

那一日,谢瑾跟随郗岑,出亭过池,穿花度柳,来到了沁芳阁外。

郗岑用手肘碰了碰谢瑾的手臂,示意他抬头看向前方。

谢瑾依言照做,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莲青二色直裾的娇俏女郎凭栏而立,巧笑娇娆,顾盼生辉。

对郗氏女郎的貌美,谢瑾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郗岑年少之时,便有面若好女之称。后来虽蓄了美髯,却仍可见面如凝脂、口若朱丹、眼如点漆的风采,再配上他那卓荦不羁的性情行止,令人不能不打心底里赞一句雅范风流。

然而郗氏女的丰姿,竟是更出其兄之上——那倚栏而立的女子,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修眉联娟,瑰姿艳逸。

只一眼,谢瑾便生出古人“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之言诚不我欺之感。

后来二人相恋,常于沁芳阁一带赏景游玩。

一日游园归来,郗归犯懒,倚在谢瑾怀中。

谢瑾一面轻抚郗归柔顺光泽的绿云俊发,一面回忆初见的情形。

郗归戏笑道:“这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当日便想,这世上竟有人,能立于我阿兄之侧,而不逊色见羞。君与我兄,一为匣中玉,一为宝剑锋。”

说罢,郗归直起身来,在谢瑾唇上,留下一个带着美人香的轻吻。

谢瑾心下大乱,为郗归的逾礼,也为自己的放纵。

他循规蹈矩地过了二十年,从未见过如郗家兄妹这般视礼节如无物的人。

谢瑾一直以为自己会娶一个端庄持重、知书达理的闺秀为妻,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做谢家的宗妇。

可自从第一眼见到郗归,他脑海中所有关于未来妻子的想象,便都化作了一个具体的形象——郗归。

然而,霁月难逢,彩云易散,这样美好的日子终究不长久。

郗归会因喜欢他而不拘俗礼地亲近,却也会因不想嫁他而毅然决然地离开。

谢瑾与郗归第一次争吵,是在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夏日。

第11章 割席

那天,郗归在谢瑾书房练字,谢瑾则在回复一份来自建康的家书。

他提笔写道:“大郎,和之之子,人材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

——大郎是王和之之子,又并无过分的地方,你为何如此不喜他呢?

郗归看到这段话,一脸的不可思议:“王定之愚钝不堪,丝毫不类其父,成日里只知道信奉天师道那些愚弄世人的妄语。既无文彩,又不通庶务,更兼性情傲慢。我即便是他的表妹,也不能昧着良心夸他,你竟然能写出这种话?”

谢瑾苦笑着说道:“我有一个侄女,与王定之订有婚约,孰料二人相见之后,她便一意悔婚,坚决不愿出嫁。她不能说动家中长辈,便寄信给我,可我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