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127)
即使如此,她仍要为他委屈自己,隐藏身份自囚于玉山之中。
他不止一次问她,后不后悔,想不想走。
隻要她后悔瞭,他就还她自由。
可她从未说过后悔。
她隻说过,她是个贪心的妖精,隻这一生不够。
往后的生生世世,她都要将他寻到。
他信瞭,信瞭很久很久。
与她成婚的第四年,他的师尊于门中仙逝,他成为瞭玄云门新任的掌门。
师尊的离去,让他感到无比痛苦,但站到瞭至高处的他,终于可以更好的保护她瞭。
隻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生来就比旁人敏感几分。
所有人都说,师尊走得无病无痛,必是登仙之兆。
是他非要私下调查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师尊的颅内,发现一个微小的、残破的卵壳。
其实,他没能寻到卵壳的来处,等得时日久瞭,便也渐渐忘瞭。
可偏偏就在三年后某一日,他看见自己的枕边人,将一颗蝶卵偷偷埋进瞭一处地底。
那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感觉天快塌瞭。
他寻瞭一个借口,短暂离开瞭玉山一段时间。
他有多想问问她为什么,就有多害怕问出这三个字,他们之间便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于人间隐姓埋名,疯瞭似的四下寻觅,几乎翻遍瞭记忆中师尊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他听到瞭一个传言。
玄云门的仙人,曾经杀过一隻蝶妖。
那一刻,他终于能够确信,记忆之中所有似梦境般美丽的意外,都隻是她为複仇刻意编排下的假象。
可这一切那么像真的,像到他根本分不清。
后来,他回到瞭玉山。
他的妻子仍是那般温柔美丽。
她靠在他的怀裡,轻声诉说著心底的思念与担忧。
她求他,下次不要再外出那么久瞭,如果真有什么要事,能不能将她一同带上。
她说一生太短,她怕他们之间的回忆,不足以支撑她将他再次寻到。
多么温柔的耳语,他分明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师尊已经离去很久瞭,就算她最初的接近隻是为瞭複仇,可在大仇得报后,她并没有选择离开。
——他与她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曾以为隻要他能放下,隻要他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之间就还会拥有一个曾经约定好的未来。
他曾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所有的仇恨都会过去。
他甚至曾经以为,自己这荒唐的一生,可以带著这些“以为”平平淡淡地结束。
可说到底,那么多年都过去瞭。
他没能忘记,她也没能放下。
温祝馀话到此处,眼裡已满是疲惫。
他说,同床异梦二十载,他一直知她心中有恨,却偏偏忍不住装聋作哑,痴心想要熬过今生,去换来生那场干干净净的重逢。
可惜他熬瞭那么久,直到今时今日才知,她心底的恨意原来那么深,深到早已成为一道天堑。
纵使他熬断今生,也再跨不过去瞭。
“遗墨,你师娘做这一切,真正想要的也隻是一个公道,趁著大祸未成,她还有回头的机会。”温祝馀淡淡说道,“她的话无人相信,那便让我去说吧。”
“……”
“与妖结合二十七载,隐藏真相、欺瞒衆人,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执掌玄云门。”温祝馀说著,望著沉遗墨的眼睛,沉声说道,“遗墨,我曾说过,我走以后,你就是玄云门的下一任掌门,你可准备好瞭?”
沉遗墨:“师尊,我……”
温祝馀见他目光躲闪,不禁笑著抬起手来,轻轻拍瞭拍他的头,轻声说道:“若你不愿,就顺著自己的心意去选,这么大个玄云门,还不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沉遗墨:“……”
他沉默著没有给出答案,浮云却不自觉勒紧瞭怀中的大鹅。
鹿临溪瞬间倒吸瞭一口凉气,一个没忍住,嗷瞭一嗓子:“沉遗墨!浮云想你跟她下山!”
下一秒,大鹅的嘴巴被捏住瞭,师徒俩的目光都聚过来瞭。
第 50 章
鹅这一嗓子, 喊得四周都静默瞭。
浮云下意识躲闪著沉遗墨的视线,可那一瞬心底的慌忙仍是在脸上显露瞭出来。
鹿临溪趁浮云失神,扑腾著跳回瞭地上, 哒哒几步跳到一旁, 生怕自己被这些人灼热的目光烫到。
温祝馀的眼底并无诧异, 他隻将浮云上下打量瞭一番, 心中便已瞭然。
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到底还是像自己当年那样, 遇上瞭一个能让他敢于违背规则, 放弃思虑后果, 无论如何也想将其留在身侧的妖族女子。
“也许离开玉山, 你能更好地保护她。”
温祝馀平静地说著, 看向沉遗墨的目光多瞭几分恍惚。
他好似透过眼前之人,望见瞭曾经的自己。
他或许在想,要是当年师尊离去后, 他没有继承掌门之位,而是带著虞梦枝离开玉山, 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温祝馀失神的那一刻,沉遗墨也全然愣在瞭原处。
他望向浮云的目光惊喜而又无比複杂。
若要细细算来,他与浮云相识的时间不算长,可心裡的情愫却是一早便已种下。
最初的相遇,是在云县的赵宅。
那隻迷瞭路的小鹅妖, 携著一身微弱的妖气,扑扇著那对有力的小翅膀,穿过长廊, 越过仆人,一脸慌忙追在瞭他的脚边。
仙门中人一向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他从来都没想过, 一隻那么弱小的妖精,会敢主动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