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160)
谢无舟:“好。”
鹿临溪:“会留疤吗?”
谢无舟:“不会。”
她一不小心又问废话瞭,外头那隻孔雀用来折腾她的那双手可光滑得很呢。
鹿临溪一脸无语地守在一旁,分明不是很敢看,但又怕他药上得不到位,隻得屏住呼吸在边上盯瞭好久。
谢无舟被血海侵蚀的那隻手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瞭,上药时不停有脓血往外渗,光是看著都觉得疼,但他隻是微微蹙起瞭眉。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忍受这种伤痛的?
这样的伤势,他又到底受过多少次?
她全然不敢多想,隻是忍不住轻声问瞭一句:“谢无舟,是不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你,疼是可以说出来的?”
谢无舟上药的手似是凝滞瞭片刻。
数秒沉默后,他垂下眼睫,淡淡说道:“谁在意呢。”
鹿临溪:“我在意啊。”
谢无舟:“……”
“我知道,我明白,如果哭闹总是换不来想要的结果,时间久瞭,人就会变得安静懂事起来……可安静瞭,懂事瞭,并不代表不会疼也不会难过瞭。”
鹿临溪说著,双眼不知怎的蒙瞭一层水雾。
她挪瞭挪身子,向谢无舟靠瞭过去:“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裡,我都来到这裡瞭……我来到这裡,就是为瞭,为瞭……”
谢无舟:“为瞭什么?”
还能是为瞭什么呢?
为瞭改变主线,为瞭完成任务,为瞭攻略某个油盐不进的大反派!
这是可以说的吗?
也许、貌似、大概,是可以的吧?
鹿临溪这般想著,深吸瞭一口长气,闭上眼睛大声喊道:“我来到这裡,就是为瞭让你喜欢上我!”
“……”
“谢无舟!你给我听好瞭!不管你乐不乐意,不管你瞧不瞧得起我!我都想更靠近你一点,更瞭解你一点!”
“……”
有那么一瞬间,鹿临溪感觉自己的脸皮真是厚得惊人。
也许是有毛遮著的缘故吧,她喊完这些话的瞬间非但不觉脸红,还忽然燃起更多胡说八道的勇气。
她缓缓睁开双眼,稍稍放低瞭语调。
“这裡确实太寂静瞭,或许你曾经尝试著挣扎过无数次,哪怕声嘶力竭也无法得到一丝回响……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瞭。”
她轻声说著,小小的身子,轻轻贴在瞭谢无舟的身上。
“如果你愿意开口,我想回应你的委屈,回应你的伤痛,回应你的难过……”她说著,抬起头来,凝视著谢无舟的双眼,轻声问道,“可以吗?”
那一刻,她在那双眼睛裡看到瞭十分複杂的情绪。
她无法读懂那样的情绪,却从中望见瞭一抹再难压抑的泪光。
谢无舟沉默瞭很久。
那样的沉默,比隔绝瞭所有风声的夜晚还要寂静。
他迟迟没有出声,隻是静静回望著身侧那隻大鹅的注视。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渐渐不再平稳,眸光也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静。
他好像把所有力气都用去填补那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心防瞭,可不管怎么用力填补,却还是没能挡住心裡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
所有的不在乎,所有的无所谓,所有用麻木支撑起来的习惯,原来都隻是些一触即溃的僞装。
鹿临溪想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看见谢无舟掉眼泪。
她这辈子除瞭上学的时候,见过班上男生被老师骂哭以外,就再没见过哪个男的在自己面前哭。
现在她见著瞭。
那个仿佛什么都不害怕,永远不会伤心难过的傢伙,在她面前哭出瞭声。
他蜷缩起身子,把脸埋进瞭双膝。
隐忍著、哽咽著,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彷徨得像个再也找不到傢的孩子。
鹿临溪想要安慰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小小的一对翅膀就连想要抱抱他都做不到。
她在一旁看著他哭瞭很久,见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这才向前伸瞭伸脖子,用脑袋蹭瞭蹭他没有受伤的右手。
“你要不要摸摸我?”她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试探著说道,“我的脖子给你摸……”
“……”
“我翅膀下面的毛也可软瞭,平时不给别人碰的,今天也可以给你摸。”
“……”
“摸摸看嘛!”大鹅说著,用嘴巴轻轻撞瞭撞他的手背。
短暂沉默后,那隻手迟疑地放在瞭大鹅的后颈上。
谢无舟抚过她颈间的力度很轻很轻,仿佛生怕会弄疼她似的。
这样的沉默也不知过瞭多久,谢无舟缓缓抬起头来,伸手胡乱擦去瞭满脸的泪痕。
鹿临溪抬眼静静望著他,耐心等瞭好一会儿,终于是等到他主动开瞭口。
他说,为瞭离开这裡,他真的试过太多次瞭。
此处草木就算可以成舟,也无法在血海上漂浮多久。
那个或许会是出口的地方,离岸实在太远瞭,远到想要把它看清,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可他就是不甘心。
他说,他记不清有多少次瞭。
他想过各种法子,试过各种术法,其中最“成功”的一次,那叶孤舟大约是沉没在瞭离岸几百米远的地方。
他拖著溃烂的身子爬回岸边,低头仿佛都能透过模糊的血肉看见自己的骨头。
好痛,痛得不如死瞭。
可他又总觉得,如果这样死瞭,未免太过不明不白瞭。
他说,在一些很是遥远的记忆裡,他似乎也曾衆星环极。
他在心底想瞭无数次,想到那时的记忆尽数模糊瞭,最终也没能够想得明白,为什么好像一点缘由都没有,自己就从云端跌入深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