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111)

他知道自己为什麽非要离开她, 去杀第五殿——他独木难支，唯有借助隐刃阁阁主之力，才能够护住他的“傢”。而阁主需要借他这把刀杀人，要他杀谁，他就必须杀谁。

旁人以为他的傢坐落在两仪岛上，实则不然。

他真正的“傢”，唯有他和隐刃阁阁主知道。

守傢人隻不过是守在两仪岛的房子裡，替他转运珍宝。而他真正的“傢”，其中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一手添置。

多年以来，他活著，就是为瞭将它一点一点构建成他记忆中的模样。

至于生死，他压根不在乎。他死，也应当死在完成这件事的路上。

这个执念早就深深地刻进他的脑海裡，至于它缘何産生、缘何扎根，他从未生出过一丝一毫的疑问。

可此时此刻……

十一忽而起身，从后背抱住薑月窈，喃喃：“窈窈……”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饱涨的酸涩感究竟是什麽。他隻是本能地觉得，唯有将她抱满怀，才能舒缓。

“没事，我找到薄荷香膏瞭，你很快就能舒服起来。”薑月窈以为他是不舒服时候格外依恋她，她并不以为忤，隻是用手肘轻抵他的胸口：“快坐下。我给你涂药。”

十一没有将她抱得很紧，她得以在他怀中转身，推著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十一并没有抗拒，而是顺势坐下，抬眸看她。

薑月窈以指尖沾著香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人中穴和太阳穴上，轻轻揉按。

十一舒服得想要闭上眼睛，却又舍不得不看她。

光是看著她，就已经能抚平他方才陡生的不安和躁鬱。

他的目光流连于薑月窈专注的眉眼间，看她微蹙的眉头，看她轻咬的唇瓣，隻觉得她哪儿都好看，处处都生在他的心坎上。

“这次我在迷魂香裡添加瞭白曼陀罗花，效果比先前的要强好多。”她有些懊恼地道：“但是用的解药还是从前的薄荷香膏，没来得及换成更强效的清凉珠。”

她的指腹柔软地化开薄荷膏，纵然薄荷膏再清凉刺激，留在十一心尖上的，也隻馀温热暖意。他沉浸在这份温柔中，却又感到一丝不满足。

他隻有一点点遗憾，要是窈窈能离他更近些就好瞭。

十一的目光悄悄流连于薑月窈的玲珑身段。他想她坐在他的怀中，他想揽著她又香又软的腰肢……这个念头一旦産生，就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开来。

十一指尖微动，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出她腰肢的触感。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当薑月窈紧张地问他：“你现在感觉怎麽样？”的时候，十一脱口而出地道：“抱著你一定更舒服。”

薑月窈愣住瞭，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下：“诶？”

十一和薑月窈对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一个伸手欲揽她的腰，一个撤步欲往后躲。

十一的动作到底比她快，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揽进怀中，抱坐在他的腿上，含糊地嘟囔：“就是更舒服。”

“十一！你、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不舒服？”薑月窈撑著他的胸口，不许他贴紧，恼道：“你——”

她正要赶人，十一忽而伸手，按住她的唇，同时袖手弹灭桌上的烛火，以免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影。

“嘘，有人来瞭。”十一落在她耳中的声音，有些沉。

薑月窈悚然一惊，睁圆瞭眼睛。

她房中一览无遗，没有可供藏身之处。唯独拔步床，虽然没有床底可供藏身，但既有床幔遮挡，还能盖上被子。

来人总不能掀开她的被子查看吧！

隐约听见脚步声渐近，薑月窈当机立断，耳语道：“上床！”

十一立刻抱著她起身，疾步走进她的拔步床内，将她放到床上。薑月窈不假思索地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倒在床：“脱靴！”

十一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依言踢掉短靴。

一床带著她体香的锦被顷刻间兜头将他盖住，十一猛然一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绵软的身躯紧随著滚入被中，似有若无地贴著他。

十一的身体瞬间僵直。

*

薑月窈紧张得不行。

她压根来不及多想，把十一的短靴胡乱塞进床头空柜子后，就掀起被子，火速藏进去。

听脚步声，来人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绕道与正房连通的西角房。

悉悉索索的开锁声音，激得薑月窈的心砰砰直跳——章嬷嬷就歇在西角房！

天哪，不会是嬷嬷吧！

十一用迷魂香放倒瞭孙傢的婢女，可没说放倒瞭章嬷嬷。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薑月窈隻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嬷嬷可是很可能会进房间裡来看她的！

果然，不多时，章嬷嬷就推开连接正房的门，走进来。

她一路往拔步床来。

薑月窈看著黑暗中章嬷嬷隐隐绰绰的身影，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裡跳出来瞭。

幸好章嬷嬷没有掀开床幔，隻是在外头站定，忧虑地轻唤道：“姑娘，老奴刚刚远远地瞧见您房中还有光亮，您歇息瞭吗？”

“唔……”薑月窈拿被子捂著唇，营造出带著倦意的声音：“我刚歇下。嬷嬷，怎麽瞭？”

章嬷嬷听到她的声音，松瞭口气：“您没事就好。”

“真是怪瞭。”章嬷嬷百思不得其解地道：“老奴刚刚出恭，瞧著今儿天怪冷的，想唤丫鬟多给您准备两个汤婆子。谁知道，怎麽敲门她们都不应。”

薑月窈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十一会今夜来替她试迷魂香啊！

“许是睡沉瞭。”薑月窈含糊地道：“我还有被子，若是冷我就自己添。嬷嬷别担心，也快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