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113)
他的眼尾烧红,在经脉中乱窜的热流,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他本能地想触碰她、被她触碰,渴望她温凉柔软的身躯,平息这阵他身体裡从未有过的烈火。
然而,窈窈说她不想。
她的“不想”二字,是拴住猛虎的唯一一根细丝,如此脆弱、如此缥缈。
可窈窈不想。
她不想。
十一大喘一口气,忽而俯身,猛地捞起她身下的被褥,将她整个人一把裹住,藏起所有的旖旎豔色。
“诶!?”薑月窈一惊。
十一没说话,隻将她和著被褥揽进自己怀中,额头抵著她的肩膀,粗重地喘息:“窈窈……”
他沉重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激起薑月窈皮肤上细密的战栗感。
她听出他的呢喃裡埋藏著一重一重翻涌的欲念,含著忍耐克制的疼痛。
她的心羞臊得砰砰直跳,可他的动作又太突然,她不知缘由,隻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怎麽瞭呀?”
十一极力周转真气,平息体内的□□,半晌,才声音喑哑地道:“我再抱你一会儿就好。”
薑月窈心如鼓噪,不敢动。
也不知过瞭多久,十一终于缓缓地松开她。
薑月窈心下松口气,轻攥他的衣襟,担忧地抬眸看他:“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转为一声惊呼:“十一,你流鼻血瞭!”
*
十一盘腿坐在拔步床的围廊裡,脸比夜色还黑。
他的鼻子上堵著一团帕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被迫按著自己的鼻翼两侧。隻要稍一松手,薑月窈就会赶紧制止他:“十一,别动。在我拿帕子冰敷前,你还得再压一会儿止血。”
十一隻好重新捏著鼻子生闷气。
他怎麽会这麽丢脸!
这下可好,纵然他还在床幔内,窈窈还围著他转,可什麽旖旎心思,早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荡然无存。
薑月窈想笑,却又不敢笑,以免少年愈发伤心。
她轻咳一声,拿帕子浸湿冰水,拧干,覆在他的鼻子上,安慰道:“你稍坐片刻,一会儿就好瞭。等止住血,你再回去。”
十一扭头看她,目光幽怨:“窈窈,你还要赶我。”
他顿时觉得万分委屈:“我都这样瞭——”
他一指自己鼻子裡塞的帕子,恹恹不乐。
薑月窈忍不住抿唇,莞尔道:“呐,不要紧的。回去的路上夜色寒凉,正好浇一浇虚火。”
十一不乐意,嘟囔:“可我明日就要啓程,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再回来见你。怎麽能这样见你最后一面。”
薑月窈一怔,错愕地道:“诶?你又要走吗?我还以为……”
她将将住口。
她当然知道,“一直陪在身边”这样的话,隻是虚指。她没有指望十一会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离开,还能归来,就已算是陪伴。
隻是,许是今夜雨凉,她的心裡蓦然有些空落落的,轻声问道:“那你什麽时候回来?”
“不知道。”十一皱眉,他头一次对杀人这件事産生瞭一点不耐烦:“我得把单子做完才能回来。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
薑月窈张瞭张口,最终隻是轻应一声:“这样啊。”
那或许,她及笄的时候,他也赶不回来。
她的语气显出几分失落,十一没忍住,微微低下头,看她。
为瞭替他止血,薑月窈没有坐在床上,而是裹著被子,与他对坐在围廊裡。此刻,她低眉敛目,无精打采的,甚至没有发现他偷偷低下头。
十一的心陡然揪紧。
他突然觉得少阁主和第五殿一样讨厌。
他知道,名义上是阁主下达杀第五殿的密令,实际上是少阁主的心思。
真是有病。
第五殿连两仪岛在哪儿都不知道,能对隐刃阁造成什麽威胁,少阁主为什麽非要杀他。
要是不用去杀第五殿,他就能寸步不离地陪在窈窈身边瞭。
十一心裡不痛快。
他于是长臂一揽,把唯一能让他舒服的人抱在怀裡,闷声唤她:“窈窈……”
“别,你还得止血呢!”薑月窈回过神来,吓得连忙轻推他。
十一依言松开手,任由她忙忙碌碌地检查他的鼻子。
还好十一不再流鼻血,薑月窈顿时松瞭口气:“太好瞭,血止住瞭!”
十一这下总算抖擞精神,麻利地起身去洗把脸,顺便把髒帕子洗净,倒掉髒水。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转身回来,唤道:“窈窈——”
薑月窈一时迟疑,就让他顺利地钻进床幔,跽坐著,将她拥入怀中,嘟囔:“总算能好好抱你瞭。”
薑月窈哭笑不得,想瞭想,轻轻地回抱他:“这样,我们就不是草草告别啦。”
“十一,你放心,我没事。”薑月窈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他,反过来安慰他:“倒是你,你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千万要小心保护自己,好好地回来啊。”
十一没有应声,他松开手,凝望著她关切的眼眸,紧抿一下唇。
他忽而握住薑月窈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枚玄武天龟的玉印,放到她的掌心。
他认真地道:“窈窈,隻要你想,随时拿著这枚玉印,去威远镖局找石总镖头。然后,就会有人送你回我傢。这枚玉印加上我给你的钥匙,能打开我傢的门。你在那儿,会很安全。”
不是两仪岛上的幌子,而是他真正的傢。
他把他深藏不露的“傢”,献给她。
薑月窈一颤。
她并不知道这意味著什麽,她隻是直觉感受到,十一的语调,仿若在交代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