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115)
如今,他能够一直待在薑姑娘身边,总比在悦来客栈给人当脚凳、抬痰盂好。
“哦对,郎君还让花姨挑选适合的丫鬟,等选中瞭就给您送过来。”七斤难掩兴奋地道。
薑月窈心裡暖呼呼的。
十一还记得她的不安。
虽然他人不在她身边,却好像从未远去。
她欣然应下:“那真是太好瞭。”
领七斤入内的孙傢婢女金钗是孙太太的人,闻言皱眉道:“表姑娘,这恐怕不合规矩。这府中婢女、小厮,一应都该由太太挑选……”
“你这规矩,和老爷说的可不一样。老爷说瞭,这院子裡的事儿,都由姑娘做主。”不用薑月窈开口,章嬷嬷眉眼一挑,道:“再说,这院子裡的婢女,也实在不怎麽讲规矩。”
“昨夜我唤半天人,想给姑娘暖汤婆子,一个个的都懒怠应声。”章嬷嬷大叹一口气:“姑娘和善,不跟她们计较,可若是外头人听见瞭,真是大丢太太的脸面。”
金钗一噎,她也是其中之一,顿时不敢说话。
薑月窈也有那麽点心虚。
谁能想到,这个把院子裡裡外外都换成自己人好机会,是昨晚上十一试香,误打误撞给她创造的呢?
不过,她当然不会错失良机。
薑月窈和声细语地道:“不碍事,嬷嬷,左右隻出瞭一次岔子,不至于传到外头去。咱们问一问傢裡的老人,接下来仔细挑、慢慢选,该换的换、该留的留,舅母一定会鼎力支持的。金钗,你说是吧?”
除瞭恭恭敬敬地应“是”,金钗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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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孙大太太耳中时,她气得狠狠地摔碎手边杯子:“这小浪蹄子要反瞭天瞭!”
“她真是找瞭个好义兄。”孙识文同在孙大太太的院子裡,嘲讽道:“可惜瞭,再好,不也要走?她还是得落在咱们傢手裡。”
“母亲,薑月窈的义兄走瞭,她的院子裡大部分还是我们的人,这可是个好时机。”他目光阴沉,恨声道:“咱们总不能眼瞧著她真的越过妹妹去吧。”
孙识文压根不把七斤和婢女的更替放在眼裡,下人有什麽好在意的?他隻嫉恨十一。十一一走,他顿时觉得薑月窈再次孤立无援。
“是啊,阿娘,你怎麽也得替我出这口气。”孙大姑娘替孙大太太顺气,忙不叠地点头。
她含著哭腔:“自从薑月窈当上香徒弟,顾三郎再也不理我瞭,隻一心想著要见她。我、我已经负瞭金郎,可怎麽办啊……”
孙大姑娘说著又要哭起来。
“落在咱们傢手裡,可不是落在为娘我手裡。”孙大太太捂著心口,一个头两个大:“她当上香徒弟,前来跟你爹攀亲的人差点踏破门槛。”
“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哪户人傢给你爹许瞭天大的好处,你爹现如今出门交游,都打著她嫡亲舅舅的名号。”
“尤其是她还跟你爹说,她要去参加四方香会,有把握拼一拼制香使的名号。你爹兴奋得跟什麽似的,全然不让我过问这小浪蹄子的婚事。”
孙大太太焉能不恨,可她太清楚枕边人是什麽德行:“你们让我怎麽敢朝她下手?”
孙大姑娘绝望地伏案大哭。
“别哭瞭!”孙识文厌烦地呵斥她,阴恻恻地道:“阿娘不敢,我却没什麽不敢的。金老爷都能枉死,可见溪源镇不是什麽绝对的太平地。”
“哥哥的意思是……”孙大姑娘抬起头来,期望地看著他。
“婢女更替交换的时候,最容易出岔子。若是不小心叫几个泼皮无赖溜进来,到时候,木已成舟,薑月窈名声再响亮,又能如何?”孙识文往椅背上一靠,脑海中浮现出薑月窈梨花带雨的模样。
孙大太太迟疑地道:“可你爹要是知道瞭……”
“我可是爹爹唯一的嫡子,孙傢未来的接班人。”孙识文不耐烦地道:“爹爹再痛心疾首,又能把我如何?”
孙识文冷笑两声,道:“薑月窈既然回来,可就由不得她——”
“太太、太太!”可孙识文话音未落,就听外头的婢女慌慌张张地唤道:“表姑娘的院子裡进贼瞭!正喊著捉贼呢!”
“啊?”孙大太太下意识地看向孙识文。
孙识文目瞪口呆。
这是怎麽回事,他还没开始谋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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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月窈和衣躺在床上,任谁来问,都答得气若游丝,显然惊魂未定。
章嬷嬷站在拔步床外,应付各个院子裡来打探情况的人。
她声音气得发抖:“姑娘才住进来几天哪,就遇到这样的事,怕得直发抖。得亏老奴吸取教训,今儿睡得晚,总觉得闻到瞭奇怪的气味。不然、不然……唉,我苦命的姑娘啊!”
章嬷嬷说著说著,忍不住哭起来。
孙大老爷的姨娘小吴氏忙握著她的手,叠声安慰道:“嬷嬷可千万别说姑娘命苦的话,姑娘心裡听瞭得多难受。姑娘芳心,有老爷给您做主呢。富管事已经带人来搜查瞭,不慌,啊。”
吴姨娘跟先前帮章嬷嬷拿到亲供文书的老吴傢的沾亲带故,所以格外上心些。
“姨娘心善,老奴却隻怕、隻怕搜不出什麽结果。毕竟、毕竟……”章嬷嬷一脸焦虑,以至于忘瞭尊卑,反手握住小吴氏的手。
“唉!”可是,章嬷嬷最后隻是重重地哀叹一声,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怎麽都说不出口。
吴姨娘的眸中倏尔闪过一丝精明。
还能有什麽“毕竟”?
毕竟,傢贼难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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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七斤站在院子裡,非常自责地对富管事道:“小的没能耐,实在还没弄明白府上的路,一下就追丢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