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138)

忽闻敲门声，她比章嬷嬷更快一步去应门，心中欣然——她知道，一定是十一来瞭。

她说好瞭，要带他一起去逛灯会、猜灯谜。

这个梦实在太过美好，若不是她觉得太热，她甚至有些不愿醒来。

薑月窈在心裡遗憾地叹息一声，刚下意识地抬手想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她就陡然意识到自己为什麽会觉得热——

她正依偎著十一，被他紧紧地搂在怀裡。

她、她怎麽会跟十一睡在一起！？

这一下，什麽瞌睡虫都被吓得不翼而飞。

薑月窈僵直地躺在原地，她想爬起来，可十一的呼吸均匀，显然还在熟睡，她生怕自己这一动，就要把他惊醒，到时候，岂非更、更……

薑月窈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心跳如擂鼓。纵使她拼命回想昨晚的情形，却难以捡起半点记忆。

难不成，是她懈怠，所以栽倒在十一身边睡著瞭？

还好十一隻是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她没有枕著十一的手臂，不会压到他的伤。

薑月窈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十一搭在她腰上的手，可她还没能抬起他的手臂，十一的手臂忽而自己动瞭。

薑月窈吓瞭一跳，想都没想就丢开他的手臂，唰地紧闭上眼睛。

还是让十一先把她推开吧！

*

十一醒瞭。

他下意识地先观察四周的情况，确认一切毫无异样，他才懒懒散散地打瞭个无声的哈欠。十一醒瞭。

尽管在窈窈身边很舒服，而且还大病未愈。但十一本能的警惕心并未消散。薑月窈刚醒时轻微的晃动，就像一隻无形的手，将他从沉睡中拽醒。

不过，既然他们安然无恙，十一不介意再躺一会儿。

他侧身对著薑月窈，很方便细看她的眉眼。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一起睡太热瞭，窈窈的脸好像比昨晚要更红一点。她的眼睫微微颤动，连带著，好似连呼吸都有些发抖。

十一微愣。

咦？

*

薑月窈尽管紧闭著双眼，可十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样灼热，令她如芒在背，想无视也无视不瞭。

十一怎麽还不把她推开呀？

薑月窈隻觉得这一刻像一百年一样漫长。

终于，她感觉到十一动瞭。

可他并没有远离她，反倒凑得更近。他的身影遮蔽天光，在她的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少年的声音，带著些新奇，还很是笃然：“窈窈，你在装睡。”

薑月窈：“……”

薑月窈心裡的防线轰的一声，彻底决堤。

她崩溃地伸手按住十一的唇，用力将他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我要去洗绷带瞭！”

她再也不要跟十一独处一室瞭！

*

晏昭回也不想让薑月窈和十一独处一室。

可一夜过去，阿蓿没有著人递回任何消息。

晏昭回坐在琼崖郡城的私宅裡，彻夜未眠。

他心知肚明，薑月窈不想回来。

在她眼裡，他身边，终究不是傢。

晏昭回理解。

自他出海失踪，在隐刃阁苟且偷生，他就隻能与过去一刀两断。

可问题是，十一又凭什麽？

“……十一郎君是我傢姑娘的义兄，不瞒晏公子，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我傢姑娘。从前在云岫间，姑娘遇险，就是十一郎君出手相救。”

章嬷嬷被晏昭回请来，晏昭回问起薑月窈和十一，她直恨不能把十一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个贵公子。

“后来，十一郎君想著姑娘要参加溪源香会，囊中羞涩，又替姑娘买瞭不少香材、衣裳首饰……”

章嬷嬷滔滔不绝。薑月窈已与十一离开，她自然要将十一描绘成品性高贵的君子，否则岂不有损姑娘名声？

晏昭回洞悉章嬷嬷的用意，可他越听，脸色却越发阴沉，隻得借饮桂花酒来掩饰。

十一这个原本全然不通世情的小王八蛋，究竟从哪儿学来瞭这样通天的本事，居然哄得薑月窈看上瞭他！

可偏偏，他知道章嬷嬷所言非虚。

晏昭回憋著一股无处宣洩的怒火，命人将章嬷嬷和七斤送往薑叔父处后，脸色铁青地坐在院中，给自己斟满一盏烈酒。

隻是，他还没来得及喝，信王世子就阔步而来，一把拿过他手中的杯盏，道：“五哥，你既然在傢，怎麽坐在这儿独饮？你昨儿没来跟我们一起过中秋，祖母还问起你。”

信王世子坐到晏昭回对面，道：“昨日周氏品香会上，我也未曾看见薑姑娘。摄政王妃还问起她。隻可惜，她身体不适，听说半路就跟史姑娘分开走瞭，未能出席。”

“原本，我还想能见她一面，说不定可以邀请她一起去逛灯会。”信王世子满脸可惜，但又信心十足地道：“不过，孙傢听说还留在琼崖郡，五哥，你一会儿陪我去看看薑姑娘吧？”

看著信王世子信心满满的模样，晏昭回一时没说出话来。

他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多年交好的兄弟。

信王世子大概还以为，薑月窈当他的侧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恐怕不行。”晏昭回沉默瞭一会儿，摇瞭摇头，道：“世子，我昨日没有赴宴，正是因为突发要事。”

他顿瞭顿，道：“我把薑姑娘的叔父接来琼崖郡，本来想让他们昨日团圆。不料，途中撞见连傢的喜轿遇袭，死伤惨重。”

“救下薑姑娘的奶娘章嬷嬷后，我才知道孙傢欲将薑姑娘嫁给连老太爷。结果接亲的队伍遇上瞭山匪劫道，薑姑娘坠崖落水失踪。”

笑容凝固在信王世子脸上，片刻后，消失得无隐无踪：“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