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207)

她的步伐太快，以至于裙摆摇荡，上面的蝴蝶，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直到她看到十一。

十一，就在她最喜欢的那座秋千架前练剑。

他练至酣然，浑然忘我。长剑仿若与他融为一体，随心而动。挽起的剑花，寒光凛凛，时如银蛇吐信，又似流星划过。长剑破空的声音，直如惊涛拍岸。

他身旁的老桂树为凌厉的剑势颤颤胆寒，簌簌地落下本该常青的绿叶，却丝毫无法侵入他的剑势所指之处。

直到他利落地收剑入鞘，额上沁出汗珠，目光耀耀地看向薑月窈：“窈窈！”

他早就知道窈窈来瞭，正想问她他舞的剑好不好看，就见她忽而向他奔来，径直扑入他的怀抱——

“十一！”薑月窈的声音，带著细细的哭腔。

十一一愣，慌忙道：“我练剑吓到你瞭？”

“才没有。你练的剑很好看，我很喜欢。”薑月窈用力地摇头，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盈盈望著他，扬起最灿烂的笑容：“我隻是，太高兴瞭。”

“有你在，我真是太高兴瞭。”

她踮起脚尖，吻上瞭十一的唇。

*

章嬷嬷随后赶到，一下就瞧见这一对璧人拥吻的一幕，臊得她连忙背过身去。

可章嬷嬷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

多好啊。

这下，哪怕她不能跟著姑娘一块儿去御香殿，也再不必提心吊胆。

纵然御香殿裡潜藏著危机，姑娘，也再不必怕。

毕竟，她最好的姑娘啊，有瞭她可以携手与共、白头偕老的人。

*

跟章嬷嬷一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待御香殿的大门向新任制香使开啓之时，秦尽忠和薑诚，都来给薑月窈和十一送行。

看著薑月窈和十一郑重却并不凝重的神色，他们的脸上也都不似从前那般沉重，隻是正色祝福道：“平安归来就好。”

“你们放心吧。”薑月窈神色平和而安然，不见丝毫的紧张：“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毕竟，她藏在马车另一端的手，正被十一不轻不重地握著。

于是，她得以比从前安心数百倍的声调，清浅笑道——

“有十一在呢。”

第115章 第 115 章

这一次, 当薑月窈再次置身于非富即贵的人群中时，她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于当日参加兰蕊园的品香会。

御香殿, 以香事为尊。

纵使其他制香使的门第显赫，对薑月窈而言似乎高不可攀。但她是南方四方香会的魁首，就连她的马车，都要排在南方四方香会的诸位制香使之前。

香侍毕恭毕敬地引她和十一下马车, 与东、南、西、北四方香会的首席同列，自西北角门，入御香殿。

方一跨过门槛，椒兰的幽香便若有若无地萦绕鼻端。

薑月窈循香而望, 才惊觉眼前这座仅仅隻是伫立在角门的影壁, 竟都以椒兰涂香。

难怪在所有的调香人心中，御香殿就是那座至高无上的“圣殿”。

哪怕她仅仅是从角门进入御香殿, 都已能窥见御香殿的玲珑奇巧。

绕过以椒兰涂香的影壁，眼前豁然开朗。薑月窈恍若置身于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隻不过这裡不是以“仙”为名，而是以“香”为魂。

步移景异，处处生香。

殿宇群落掩映在鬱鬱葱葱的古木之间，飞簷翘角隐约可见。哪怕徐徐拂过朱墙琉璃瓦的是瑟瑟秋风，仍有一阵百花香, 自簷角护花铃中的镂空铜球裡, 随风轻轻漾，令人难辨四季。

甚至连雕花甬路两旁伫立的白玉石宫灯内, 也不见熏人的浓烟, 隻有沁人心脾的袅袅馨香。

更妙的是，薰香随景而变：遇涓流曲径则清冽雅致, 见雕梁画栋则富丽浓鬱。待他们行至制香使下榻的小院，便隻馀天然的草木花香，尤其院中一株桂花树，正值缀英满枝，香飘十裡。

直到此时，香侍才按东、南、西、北四个区域，领著制香使们，入住各自的院落。

“薑制香使，石郎君。”薑月窈和十一才在房间放下行囊，立刻就有人叩门问候。

十一打开门，一看见来人，眉头立刻蹙起，要不是顾忌著这是在御香殿，他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窈窈，他恨不能立刻就把门关上——

来人，居然是当初在兰蕊园外自报傢门的赵三郎。

然而，薑月窈已看到赵三郎，她眉眼一亮，欣然迎上前去：“赵三郎君，别来无恙。”

她说罢，又引荐十一，道：“这是我夫君。”

她还记著当初在凝和香园时，赵三郎君对她善意的提醒。那时，她可不像现在，人人都想著法的要跟她打声招呼。

所以，她成亲的时候，还特意让人给已经到盛京的赵三郎送去请帖。隻不过他那时傢中有事，所以没能来成。

听到这声“夫君”，十一唇角勾瞭勾，蹙起的眉心缓缓平展。

“薑制香使，石郎君。我忝列第十名，刚好能住进御香殿。”赵三郎不好意思地朝薑月窈和十一拱瞭拱手。

“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傢中有事，人在外地。没能去观礼，实在遗憾。今日特意来送一份贺礼，沾沾喜气。”赵三郎说罢，欲亲自将贺礼交给薑月窈。

十一不动声色地伸手挡在薑月窈面前，提前接过。

赵三郎不以为忤，倒是薑月窈心知十一在介怀什麽，藏下心中那点笑意，对赵三郎盈盈一拜：“多谢赵三郎君。”

她才起身，便发觉赵三郎身后又多瞭好些人，他们手中竟纷纷拿著礼物，此起彼伏地恭贺著她和十一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