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62)
隻可惜,她碾磨得慢。毕竟,香侍最要紧的,就是体力好。
比如,十一那样。
她不期然地想到少年轻盈地站在柏树枝上,隔窗,懒懒散散地望向她。
他还想抱她上树玩呢。
那时,她心有戚戚,又怕他抱不动,又怕他不会放她下来。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十一显然体格极佳,抱她出入自如,磨香什麽的,自然更不在话下。
薑月窈不受控地想到他在湖边露出的紧致结实、肌理分明的腰腹……
她在想什麽呀!
十一才不会像哥哥那样,给她当香侍。
薑月窈放下茶盏,闭上眼,一手抵著额头,深叹一口气。
她心不静。
侍香事,纵使隻是研香这样的小活,亦须静气宁神,全神贯注。
可她心有杂念,隻要一停下来,她就会想起十一。
薑月窈的心裡浮现出一点委屈。
经历昨夜的事,哪个女郎能做到像没事儿人一样?
她还被嬷嬷看出瞭端倪。
隻怕嬷嬷以为是她少女怀春,却没想过其实是十一作的怪。
偏偏罪魁祸首一大早就不告而别,说不定是他醒悟过来,不想沾上她这个大麻烦。
“喜欢”二字,何其脆弱。
薑月窈的手轻绞衣袖,舌尖抵著牙关,尝到一点难言的酸涩。
“请问,是薑姑娘傢麽?”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和气的女声,打断她的思绪。
薑月窈和章嬷嬷对视一眼,双双警觉地起身,随时预备从后院绕去怀慈庵。
然后,她们就听到那道女声道:“十一郎君有幸在您这儿暂住几日,用过章嬷嬷做的紫苏鱼羹和香草烤鸡,所以特意吩咐我们,来给您修门、补墙。”
薑月窈一愣。
第036章 第 36 章
听到来人准确地报出“紫苏鱼羹”和“香草碎烤鸡”, 薑月窈便卸下大半心防。
毕竟,除瞭她们三人,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 这些人应该就是十一的人。
章嬷嬷也是这麽想的:“姑娘,多半就是石郎君请来的人,老奴过去瞧一眼。”
薑月窈点瞭点头,有些小小的紧张。
来的是十一的傢裡人吗?
不多时, 院门处就响起章嬷嬷爽朗的笑声:“快请进来。真是令石郎君费心瞭。”
谈笑间,章嬷嬷领著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走进来。她们身后跟著八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句话不说,便在章嬷嬷的指引下, 开始哐哐当当地干活。
“薑姑娘, 妾身花氏。”妇人面目和善地朝薑月窈行礼:“您放心,我们不歇在这儿, 入夜前就会走,等第二天天亮再回来, 紧赶著替您修门补墙。隻是,这些日子,妾身恐怕多有叨扰,还望您见谅。”
“多谢花姨,有劳您费心。”薑月窈还以一礼, 犹豫片刻, 问道:“十一……郎君,是回傢瞭吗?”
她下意识地想唤“十一”, 不过她不知道十一傢中底细, 怕显得太过亲昵,连忙加上“郎君”二字。
花姨点点头, 无奈地笑道:“郎君走的时候没跟您说一声吧。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来无影去无踪的,白害薑姑娘挂念。”
她的语调熟稔,听著像是与十一关系亲近的人。
听到她口中的“挂念”二字,哪怕知道她是客气,薑月窈也有一种小心思被戳中的羞赧。
她忍不住扯出最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来得及报恩,隻希望将来还有机会。”
“这我倒是不知。”花姨一挑眉,露出些许惊讶,複尔又笑:“薑姑娘放心,郎君还会回来的。他的龟首钥匙,还留在您这儿吧。”
薑月窈没想到,花姨连这件事都知道。这麽想来,花姨一定是十一相当信赖的人。
“我一直好好保存著。”她连忙从荷包中拿出钥匙,给花姨看,犹豫道:“您要把它收回去吗?”
“不不不。”花姨连连摆手,压根没有碰钥匙的意思:“郎君给您,那便是您的。我隻是想说,这钥匙对郎君意义非凡,他既然没有收回去,那就一定会再回来。”
花姨说罢,深看薑月窈一眼,道:“届时,薑姑娘自有报恩的机会。”
薑月窈松口气,将钥匙贴身收好。
尽管十一信任花姨,她也觉得花姨是个好人,但是这钥匙是十一给她的,除瞭他,她不想假手于人。
如果花姨问她要,她会拒绝。现在花姨不问,自然皆大欢喜。
薑月窈又陪花姨说瞭几句闲话,等章嬷嬷回来,她便隻身回灶房制香。
这次,尽管外面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她的心却重拾宁静。
十一虽然不告而别,可他还记得请人来替她修门补墙。那,至少说明他没有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吧?
而且,他会回来的。等那时候,再问他吧。
薑月窈隔著荷包,轻捏钥匙,缓缓地长舒一口气。
她再次掀开陶瓮的盖子,用香箸将佩兰翻面。
逐渐失去水分的佩兰,气味愈发辛香冲鼻,与石臼中侧柏叶粉和竹篓中松针的冷香交织,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薑月窈心中飞快地拟合诸香,忽而觉得不满足。
这枚“雪中春信”的灵感,来源于十一。如果不是十一,她不会那麽快想到佩兰这味香材。
但她现在觉得,这不是十一,或者说,不仅仅是十一带给她的“春信”。
有滴答声落在屋簷上,她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下雨瞭。
章嬷嬷帮著衆人搭雨棚。刀砍斧凿,人声起伏,每一声都嘈杂。
薑月窈在喧闹中,却突然回想起十一在雨幕裡,替她披上熊皮时的模样。他眉头微蹙,语调强硬,可动作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