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85)
到时候,谁知道她会不会嫁给他。
这念头在薑月窈脑海裡一转,她赧然扯紧十一的衣襟,让自己赶紧把这个杂念丢掉。她胡乱系上系带, 含糊地道:“因为、因为要到时候再说。”
“为什麽要到时候再说?”十一不甘心地追问, 试图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这也太短瞭!
然而, 十一还没听到薑月窈开口, 先听到门口章嬷嬷敲门:“姑娘,薑汤好瞭, 您能出来喝碗薑汤吗?”
章嬷嬷的话相当委婉,但薑月窈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时间够久瞭,得出来瞭。
“诶,来、来瞭!”薑月窈颇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可眼下的情形,章嬷嬷若是推门一瞧,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嬷嬷来瞭,我、我得先出去,你不许拦我。”薑月窈像熟透的虾似的,低声催十一:“你、你快换裤子!”
她说罢,匆匆忙忙地滑下床,飞也似地出门。
十一撇撇嘴,换上干净裤子,躺在床上,呈大字。
他和他的小兄弟都变得没精打采。
窈窈才是惯会哄他。
她方才还说要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呢,她嬷嬷一来,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她及笄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会跑到哪儿去。
十一翻个身,下定决心。
他才不要“到时候再说”。
他要尽快弄明白!
*
所以,翌日,十一痛快答应去医馆。
窈窈一看就不想告诉他,章嬷嬷更不用提,七斤有点傻头傻脑,十一觉得,还是去问旁人比较靠谱。
比如,马大夫。
十一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他是个庸医。
马大夫对十一印象深刻,金珠光灿灿,任谁都记得牢。
一见到十一,马大夫马上收敛道骨仙风,隻说大白话:“我给你开一张方子,头疼发作的时候你煎来喝。”
马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道:“不过啊,头疼这种老毛病,很难根治,隻能好好地养著。尤其是得注意保持心情平和稳定,千万不要大悲大喜,别生气,也别激动。有什麽问题,更不能憋著……”
马大夫话音未落,十一就跟瞌睡有人递枕头,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有一个问题。”
马大夫手一抖,正在写的一撇,一下撇到天边去。他把这张药方揪成团,叹口气:“您问。”
“什麽叫及笄?”十一把困惑一股脑抛出:“为什麽女郎愿意让我陪在她身边,但隻能陪到她及笄,剩下的,要到时候再说?”
马大夫悬著的心终于放下瞭。
他就知道眼前的少年问不出什麽正常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郎菩萨,还愿意收留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及笄,意味著女郎可以嫁人瞭。”想著制得住少年的女郎不在,马大夫隻敢在心中腹诽:“及笄之后,她要是不嫁给你,你自然不能再陪在她身边。”
“她怎麽可能不嫁给我。”十一断然反驳。
对“嫁娶”这两个字,就像对“正妃”、“侧妃”一样,他都有一点模糊的概念。至少,他知道女郎和郎君嫁娶之后,就是一傢人,要是其中一个不能杀,另一个也不能。
“那,是女郎松口瞭,还是她的傢裡人松口瞭?”马大夫问道:“就算松口,你们还得走三书六礼哪。”
十一眉眼耷拉:“哦。”
窈窈甚至没有对他说过“喜欢”,那就意味著,她还没松口。
十五六的少年郎,生得芝兰玉树,他此时瞧著精神萎靡,到底叫马大夫生出些同情:“郎君,您也别灰心。女郎那意思,就是要看您的表现。您还有机会。”
十一眼前一亮:“我要怎麽表现?”
马大夫:“……”
他隻是一个老大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瞭,问他怎麽追女郎,合适吗!?
奈何十一觉得合适。
马大夫隻好用一句“多看看其他郎君怎麽追女郎的”,赶紧把十一打发瞭。免得十一再追问下去,头疼的就该是他。
*
薑月窈已经请女医替自己把完脉,她虽然小淋瞭些雨,但总体并无大碍。她还拿到瞭补药,打算还报昨夜湛法师太赠药的恩情。
谁知,她诸事妥当,十一还没出来。
她挂念十一的病情,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十一姗姗来迟。
十一手上拎著药包,这次看起来有点看病的架势。
薑月窈稍松一口气,连忙迎上去,关切地问道:“怎麽样?是不是没什麽大碍?”
可谁知,却听十一苦恼地道:“喔,还得再看看。”
——他到底该去哪儿看郎君追女郎呢?
*
十一的苦闷很快迎来瞭第一道曙光——他们交完文书后,出门就遇见信王世子。
信王世子可是想娶窈窈当侧妃的人!
十一神色一凛。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看看信王世子是怎麽做的。然而,他一点儿都不想袖手旁观。
他挡在薑月窈身前,纵然跟信王世子见礼,也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信王世子便衣出行,本还想多看薑月窈两眼,谁知却隻能看到一个虎视眈眈的十一。
信王世子心裡苦笑两声,也不知自己的意图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惹得女郎的兄长不喜。
他笑著后退两步,请他们去醉琼楼雅间喝茶:“昨日我本想上门拜访,隻不过你们恰好去摘松明,就此错过。今日倒是凑巧。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如何?”
十一在心裡翻个白眼。信王世子出现的时机掐得恰到好处,鬼才信这是个巧合。隻怕信王世子知道今日薑月窈必定会来衙门交文书,早就派人在这儿等著给他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