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97)

衆人纷纷侧目。

薑月窈知道孙大姑娘多半能够入选，她早有准备。纵然如芒在背，她神色依旧如常：“大表姐。”

她不多说一句，寻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默然坐下。

可孙大姑娘却又惊又恐，不依不饶地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叱道：“你是不是背著我们做瞭什麽——”

“大表姐慎言。”薑月窈打断她，平和地道：“亲供文书是舅母亲自给我的，衙门有存证。我被爹爹托付给舅父舅母，在孙傢的监护下，我一介女流，怎麽背著你们做事？”

孙大姑娘听在耳中，隻觉得句句讽刺。

可她偏偏一句话都不能反驳。否则，究竟是说孙大太太瞒骗官府；还是说孙傢忘恩负义，没有好生监护薑月窈；又或是孙傢痴愚蠢笨，竟被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怎麽瞭这是？”史兰香从前一直被孙大姑娘压一头，跟她不怎麽对付。一见有孙大姑娘的热闹可瞧，史兰香立刻带著人悠悠然走过来。

孙大姑娘宛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隻能抬起下巴，强撑傲气：“史姑娘，我跟我表妹说些体己话，很不必说给你听。”

孙大姑娘说完，恶狠狠地瞪薑月窈一眼，甩袖坐到离她最远的地方去。

有人小声提醒史兰香：“史姑娘，她就是寄居在孙大姑娘傢裡的那个薑表妹。”

薑月窈鲜少出现在她们的视野裡，但一传十十传百，她们多少都知道孙傢有个扫把星。

可谁知，史兰香一挑眉，竟一屁股坐在薑月窈身边：“薑姑娘？”

她可是特意叫小厮仔细对照过名单的，姓薑的女郎，就隻有一个！

薑月窈要是扫把星，她哪能做得出第十一丸香，进得来溪源香会。

尤其是考核在即，史兰香胆大包天，压根不管，急切地问道：“我有个炮制之法怎麽都想不起来，你知不知道甲香除瞭用炭汁外，还要用什麽去腥？”

甲香稀少，旁边的人本来还想离薑月窈远些，闻言竖起耳朵，忍不住悄悄地往她哪儿挪近些。

薑月窈朝史兰香笑瞭笑，并不藏私，大方地道：“还要再用黄泥水煮到透明，然后逐片洗干净……”

*

孙大姑娘本来以为，当她挑明薑月窈的身份后，薑月窈又隻能像在孙傢时那样，乖乖地躲到角落裡。

可她万万没想到，随著史兰香坐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跟著围瞭过去！

她们怎麽从来不知道薑月窈有制香的本事，难不成，薑月窈来溪源香会，就是想当上香徒弟，好夺回祖父给她留下的那门婚事！？

孙大姑娘绞紧帕子，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

薑月窈的心却很安定。

跟史兰香等人查漏补缺后，钟声敲响，她与衆人一齐按次序入席，等候进入考场。

西院设一个大考间，其内有三名品鉴人考官、两名吴陵郡守所派的监考官。考生既面朝考官，也面朝观赛的达官贵人。

“下一个到你。”接引人轻声提醒。

薑月窈微微颔首，她忍不住抬手，轻抚自己发髻上的金蝶簪。

她在裡面，藏瞭一块十一第一次陪她采香材时，替她摘的松脂。

她不能带任何东西入溪源香斋，唯独这一样，能陪著她。

蝶簪羽翼在她的指尖轻轻晃，薑月窈深吸一口气。

鸣鼓三声，她微敛裙裾，走入考场。

第055章 第 55 章

溪源香会选香徒弟, 共有四关。每一关结束后，都会当即淘汰一些考生。

第一关是炮制香材。由考生随机抽选四种香材，在三声鼓响后, 说出它合适的炮制之法。

薑月窈顺利地答出前三种香材的炮制之法，待抽到第四种香材，看到红木牌上镌刻“麝香”二字时，她心底松瞭口气。

在十一替她当香侍时, 她曾认真研究过动物类香材的炮制之法，尤其是信王世子送给她的甲香和麝香。

鼓响三声，薑月窈毫不迟疑地将她试验成功的方法娓娓道来：“先用清水浸润毛壳麝香半个时辰，然后去除囊壳, 捡净外皮、内膜和毛等杂质, 取出麝香仁……”

她说完后，静候考官批示。

香试公开举办, 还有达官贵人们观看。所以考官会当场给出绿缎牌或红缎牌。

红缎牌则意味著“还香”，也就是把考生在报名时递交的香丸还给他, 意味著不通过。而绿缎牌意味著“留香”，将香丸留在溪源香会，寓意通过。

三名考官纷纷举示绿缎牌——

“留香！”

*

通过者从东门出。

薑月窈出去后，已经通过的史兰香眼前一亮，连忙迎上来：“幸亏我先问过你甲香怎麽炮制, 我当真抽到瞭甲香！”

其他几个抽到甲香的小娘子围拢过来, 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道谢。

唯独孙大姑娘出来时, 看到薑月窈, 眸色一暗：“窈娘真是好运气，第二关可没那麽简单。到时候, 若是旁人辨认极快，你说不出香粉的名字，压力也别太大。”

史兰香翻瞭个白眼。

薑月窈隻当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道：“多谢表姐宽慰。”

其实，第二关反而是她最拿手的一关。因为这关重在辨别香粉，考较的是对香材气味的敏锐程度。

香试一共提供五组香材，每一组包括二十种香粉。

三位考生一齐进入考场，依次为对方从五组香材中挑选一组。

待全部挑选完毕，考生需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记住这二十种香粉的气味和名字。

一炷香后，考官会去除红封，打乱顺序，三位考官并两位监考官会各自选其中一种香粉，一共五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