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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2)

官差聚在一起搭火堆,从行囊取出肉干放在陶瓮中烹煮,再撒上一点儿盐巴就是一锅肉汤。

沉棠这次反应快,保住瞭饼子。

一屁股坐地上,细细咀嚼著生硬冰凉的饼子,用口水将其软化得差不多才吞咽,注意力则放在低声交谈的官差身上。尽管他们闲谈的内容很稀碎,但勉强也能拼凑出一部分情报。

这些犯人是一傢的。

姓龚,族中老小甚至连仆从婢女都没能逃掉,通通被抓。

分为三波,分批押往目的地。

男的去边陲充军当苦力,女的送去孝城教坊。

沉棠所处队伍是第二批,以龚府的女眷、婢女居多,其中还有辈分最高的老封君,几位风华正茂的少夫人、年轻貌美的妾室姨娘、年纪不一的子嗣,剩下的则是伺候的仆从婢女。

她估摸自己这具身体不是婢女就是子嗣。

一捏骨龄,也就十一二的样子。

男子黥面刺字,女子墨刑耳后。

若犯人在半道咽气,便割下写著字的面皮或者耳朵当做人头证据。

她抬手一摸耳朵,果然摸到左耳耳后有一片已经结痂的血块。

沉棠:“……淦!”

===002 什么破陨石===

皓月暗淡,群星稀疏。

夜幕犹如一方浓稠到难以化开的墨,寂寥深沉。

犯人们顶著烈日戴枷徒步一整日,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压榨到瞭极限,那一个小小的发馊发臭的饼子也成瞭人间美味。

吃完往地上一躺,没多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还能听到篝火燃烧的“哔啵”爆鸣。

官差们围著篝火取出酒囊,喝起瞭小酒。

陶瓮中的肉干已经煮软,再撒上香料,催化成浓鬱霸道的香气。

对这群身体虚弱,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犯人们而言,有著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沉棠耳尖听到其他人喉结滚动咽口水的咕咚声,以及五髒庙打雷的咕隆声,低头摸瞭摸自个儿干瘪的肚子,垂眸暗叹——

她也饿。

“想喝?”一名官差从陶瓮舀瞭碗汤,稍稍吹凉正准备小口喝,馀光注意到或明或暗的热切眼神,他眼珠一转,顿时不怀好意扫瞭眼,笑道,“这肉汤贵得很,想喝呢,得拿东西换。”

犯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沉棠闻言掀起眼皮,唇角微抿,黑眸深处有愠色闪过。

她隻是没瞭记忆不代表变成瞭傻子,男人的意思她懂——这是一群前途未卜,即将被没入教坊的女犯,身上哪怕藏有银钱也被搜刮干净,还能用什么东西换肉汤?

答案呼之欲出。

官差说完,眼神轻浮地扫过一衆女犯,仿佛看戏一样欣赏她们脸上或迟疑或悲愤的表情。

另一名官差笑著一拍他后脑勺。

笑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资格爬她们的榻,这些可都是龚氏的‘贵人’。”

他故意将“贵人”二字拖得老长。

“贵人?哪门子的贵人?”官差摸著后脑勺,故意提高声量叫嚷,“去教坊伺候贵人的人?”

“就是!”第三个官差趁著酒意也来凑热闹,“教坊不是有银子就能去消遣的地儿?兄弟几个又不是出不起秽银。一人出不起就凑一凑,买不起一夜就买个半夜,你来半炷香,我来半炷香……”

“老三你瞧不起谁呢?谁半炷香谁是孙子!”

“早晚得开张,在这裡开张还是去瞭教坊再开张,有差吗?”

面对这般奇耻大辱,男犯敢怒不敢言,稍有姿色的女犯更是人人自危,面如灰土。

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为首的官差隻能出来制止。

“你们几个都消停一些!越发不像话!待差事结束,爱去哪个教坊找花娘寻乐子都行,何必盯著这几个?打起精神把人盯住瞭!上头吩咐下来,他们中的哪一个逃瞭,谁都得吃不瞭兜著走!”

一衆官差骤然息声,直至其中一人小声咕哝。

“他们一个个被碎瞭文心、裂瞭武胆,拿什么去逃?”

文心?

武胆?

沉棠敏锐捕捉到这两个词。

毫无预兆,一阵尖锐到无法忽视的刺痛从脑海深处传来。

又听那个官差小声奉承为首的官差,谄媚笑道:“龚氏这些犯人,不管以前多风光,那都是以前瞭。虽然咱们兄弟几个隻是末流公士,但您可是三等簪枭。”

其他官差也道:“就是就是,头儿,这些犯人不是女流就是被废的废人,如何逃得走?”

末流公士?

三等簪枭?

这又是什么东西?

沉棠眉峰聚拢,牙关紧咬,忍著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刺痛,不知不觉额头已经佈满细密冷汗,面色青白。虽然她已经非常克制,但隐忍细颤的动作还是惊动瞭身边的犯人。

女人掀起眼皮瞥瞭眼沉棠,见她以手撑额,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鼻尖轻哼,转身背对。

咕哝一声:“疯子……”

不知过瞭多久,刺痛像是跨过某个临界点,轰得一声,如潮水般退去。

沉棠如蒙大赦般溢出轻喘,眼神迷茫恍惚。

待她神思恢複清明,脑中多瞭段残破零碎的陌生记忆,她闭眸整理——两百年前,天下将定,夜中星陨如雨,有一颗贼星格外不同,散发著诡异耀眼的紫光,渲染整个天幕。

这场陨星雨不仅扭转战争局面,让距离登顶仅有一步之遥的霸主饮恨,也迅速改变这个世界。

自此群龙无首,各地军阀诸侯拥兵自重。

天下重归乱世,尔后分裂百国征战不休。

民不聊生,这时有人发现身体发生瞭奇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