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女人……
离孝城还远,机会有的是。
他也“守诺”,真给女人一碗带著馀温的肉汤,一隻饼子。
跟守夜同僚打过招呼,拉著沉棠去远处的小坡背面。
夜色黑沉,隐约隻能看到一道模糊黑影。
守夜官差打趣:“忙完瞭让哥儿也乐乐,别想著吃独食啊。”
“这是自然,好处忘瞭谁也不能忘瞭兄弟。”
沉棠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瞭蜷,思绪活络开来。
若这会儿拒绝,惹恼这些官差,局面怕是无法收拾。
可若是私下——
反倒是个极佳的机会。
一个末流公士可比一群好对付得多。
尽管没有完整记忆,但直觉告诉沉棠,末流公士就是弟弟!
她眼神微动,又默默垂下眼睑,努力演好一个有脑疾的痴傻儿。
沉棠被带走的时候,女人正咕嘟咕嘟喝肉汤,抬起头恰好撞上一双幽深黑暗的眸,仿佛要一眼看穿她的灵魂,让她无所遁形。
女人被看得汗毛炸起。
低骂道:“疯子。”
小坡后面是一片野草地,草丛足有人腰那么高,茂密闷热。
因为沉棠“天生有脑疾”,官差也不怕她会跑。
半跪在地,神情猴急地低头去解裤腰带。
“呃——”
眼前似有黑影晃过,官差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脖子就被一根粗麻绳从前往后死死勒住。
偷袭!
没防备的他如何想得到,沉棠会突然发难?
但他再不济也是末流公士,对付个试图逃跑的女犯还不简单?
当即催动武胆。
双臂肉眼可见地膨胀数圈,肌肉硬如岩石,充满爆炸性力量。
这力量足有五石,能轻松砸碎她的脑袋,拧断她手脚,捏碎她浑身上下的骨头。
官差不费吹灰之力挣断粗麻绳,侧身出手,迅如闪电,准备一把擒下沉棠,却不料沉棠出拳更快,几乎带出瞭残影,又快又狠又准,直接击中他下巴,隐约能听到脑中有水声晃动。
抓住空隙,沉棠又发狠整个人压制上去,反手禁锢其手腕,另一手将其怒吼扼死在喉间。
咔嚓咔嚓——
出手没丁点儿迟疑。
两道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沉棠:“……”
看著脑袋以诡异角度歪斜的官差,精神放松下来的她有一瞬的不真实。
末流公士……
就这?
就这?
她翻身爬到一旁。
“这也……太不禁打瞭吧……”
虽说占瞭偷袭的便利,可未免顺利得过瞭头。
事已至此,她也无暇多想。
抓紧时间在官差身上搜索一番,有价值的东西和食物被搜刮干净,撒腿往反方向逃。
脱身要紧。
一旦被发现追上,摆在她面前就隻有两条路。
要么她一人干掉所有官差,包括那个深浅不知的三等簪枭,直觉告诉她这条路不太乐观。
要么她被打废瞭抓回去,等待她的下场,怕是生不如死。
至于那个女人——
回头寻个机会去孝城教坊,登门拜访!
沉棠冲著一个方向咬牙狂奔,连地上碎石磨破脚心也顾不上。
谁曾想——
她逃瞭没半炷香,身后隐约出现马蹄声,还在迅速逼近。
马蹄声???
等等,发配队伍没车马,这马蹄声是怎么来的?
还未思索是敌还是路人,强烈的危机感从背心蔓延至全身,沉棠不假思索地往右侧一个驴打滚,刚站定便看到一支箭矢深深没入她方才的位置。
循著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赫然是骑著马,一脸杀气的官差首领。
沉棠:“……淦!”
===004 神学的棺材钉===
“守夜怎么就你一人?”
官差首领巡察一圈回来,发现站岗守夜的下属少瞭一个。
“他啊,有女犯找他,这会儿正在温柔乡呢。”
下属指指小坡方向,挤眉弄眼地明示上司。
这种事在发配路上并不少见。
犯人想少吃苦,要么上头有人点名照顾,要么有亲属给钱打点,要是二者都没有,那隻能用自己身体当资本贿赂官差。
龚氏被抄傢发配,以往的同僚门生自个儿都自身难保,哪有精力照拂?
女犯便隻剩下一条路可走。
要不说这是份美差呢。
官差首领自然也知道这个潜规则。
“他去多久瞭?”
“才一会儿。”
“哼,擅离职守!”
“不过,以那小子的速度差不多也该结束瞭,他速度快,费不瞭多少时间。”
听到这话,官差首领动动唇角,似乎想笑又硬生生地忍下来,故作严肃地板起一张脸。
“待他回来告诉他——守夜再加一个时辰!”
结果等瞭一阵也没见人回来。
难不成那小子真从哪儿求来有用的偏方,治好他的隐疾瞭?
官差坐不住,看犯人一个个睡得像死猪那般死沉,也不怕他们趁机逃跑,便悄悄起身,循著沉棠他们的方向尾随而去。
听听动静,若他俩差不多结束瞭,自己正好能上去轮个班。
直至靠近小坡,他隐约生出不详的预感。
此处动静太不正常瞭!
既没有让人耳热的喘息,也没有让精神亢奋的拍打,有的隻是虫鸣与夜风吹拂野草时的嘈杂合奏。
“老周?老周你在——”
他压下那份不安,快步上前拨开茂密野草丛,呼唤同僚名字。
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向自己踩到的东西——
一条手臂!
借著昏暗夜色,他勉强认出那个脖颈诡异扭曲的男尸正是他口中的“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