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与荆棘鸟【悬爱】(124)
沉默,死寂,气氛忽然变得压抑瞭起来。
朝朝叹瞭口气,其实说不上失落,早就知道的事实嘛。
她勾瞭勾唇,眯著眼睛笑瞭起来。
“唉……那看样子,我必须努力得活下来瞭。”
丁希言怔瞭怔,她怀疑自己听错瞭,仿佛被什麽烫瞭一下,她扭头看向玻璃窗边的女子,说:“你真的会死的,涅墨西斯没有抗体,我们没有研发出抗体的……这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办法瞭。”
顾朝朝对自己的死亡似乎轻描淡写。
她真的不害怕吗?丁希言不知道。
“背上包袱的鸟儿是无法自由飞翔的。”朝朝轻声说道,“丁博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告诉警方,涅墨西斯真正的含义,你知道我在说什麽的……”
涅墨西斯……複仇女神,为什麽要给一个病菌起这样的名字?
“我……我会告诉他们,检测结果的事情……”
丁希言无法直视朝朝干净纯粹的眼眸,几乎仓皇而逃。
*
目前来看。
除瞭她要死瞭之外,案件都进行的很顺利。
顾朝朝预计,最多不过明天,丁希言或许就会向警方坦诚。就算丁希言没有,李泽都把高彦捉拿归案瞭,也不至于审讯不出来。
顾朝朝侧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踢著自己的鞋子。
隔离房内很安静,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无限延长,她会在这种不知道时刻的情况下孤独的死去吧。
怎麽还没有人来给她来送纸笔啊。
她在心裡嘀咕瞭一句,忽然听到瞭玻璃窗外的脚步声。
“终于来瞭吗?”
朝朝抬起头,与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睛撞上。
朝朝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置于膝盖的双手抓著衣摆,实在心虚:“你怎麽在这儿?好巧哦……”
……说瞭不如不说。
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顾朝朝缓慢地眨瞭眨眼睛,仿佛要将对面人的脸仔细描摹印刻于心,良久,她叹瞭口气。
“许言清,你怎麽看起来这麽狼狈……”
狼狈?
这对于许言清糟糕至极的状态来说,甚至算是个体面的词语。他灰色的冲锋衣上满是划痕破处,拖著一隻伤腿,浑身上下无一处干净妥帖的地方。
头发夹杂著枯叶和露水,凌乱不成样子。更别说脸上,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将他那英俊清润的容颜毁得彻底。
朝朝下瞭床,走到窗边,看著他眉宇间的颓丧,让朝朝几乎不可置信。
“怎麽弄成这样瞭……”
许言清隻是沉默著,薄薄的唇瓣抿著。
她不会知道自己得知她被感染的时候,内心有多麽恐惧。也不会知道,他在能见度低的大雾裡下山,一路飙车到自己永远也不愿意踏入的研究所裡,是什麽样的心情。
他的眼角通红,没有出声,没有动作,身上流淌著的悲伤如有实质。
“你看起来,比我还像是要死的人……”朝朝为瞭缓和气氛,忍不住开起瞭玩笑,但是一开口,触及到他的眼神,便知道说错瞭话。
许言清的眼神更加可怕瞭,仿佛变成瞭密实的网,一层一层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声音一下子低瞭下去,带著小心翼翼的委屈,可怜巴巴道:“我都要死瞭,你还瞪我……你再瞪我,我就不告诉你我银行卡的密码瞭……”
都什麽时候,还说银行卡?
“顾朝朝……”
大约是沉默瞭太久,许言清一开口,声音低沉嘶哑得不成样子,目光中更是说不出来的隐痛。
朝朝心口一颤。
许言清哭瞭。
隻是看著她,喊瞭一句她的名字,眼泪就落瞭下来,没有抽噎声,隻是泪水扑簌簌地从眼眶坠下。
朝朝此刻,仿佛听到瞭棉花娃娃的缝线绷断的声音,像是闷闷的琴弦。许言清的心被她就这样轻易地扯开瞭一个口子,每一根缝线都不再受控制,棉花全都凌乱挤散瞭出来。
“对不起……你不要哭……我其实也很害怕的……我隻是不想让人担心……对不起……”
朝朝的话音裡,带上瞭哭腔。
之前看起来大大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她也很难面对自己隻能活24小时的现实啊。
可是怎麽办呢……如果连她都嚎啕大哭情绪崩溃的话,
淼淼师妹怎麽办?
其他同事要怎麽办?
她的亲人们要怎麽办?
还有许言清……要怎麽办?
她不想看到许言清以为自己很痛苦的样子,如果她看起来状态良好的死去,他们是不是会稍微好受一点。
“顾朝朝,”许言清再次喊瞭她的名字,全名。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浅色的瞳孔中含著脆弱和痛苦。
他要听的不是对不起,从来都不是道歉,他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不是每一次都因为别人,因为那些不重要的人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鞭长莫及,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的出现在她身旁。
这一次,就没有。
“顾朝朝,你不能这麽自私。不能在我爱上你的时候,就离我而去。”
保护王后
许言清说完话,立刻撇开瞭头。
朝朝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她张瞭张口,可不知道说些什麽,隻能垂著眼眸闭上瞭嘴。
他说的没错。
她确实很自私,对于爱著自己的人来说,她的死,何其自私啊。
对于死去的人来说,已经没有痛苦没有意识瞭;可对活著的人来说,却要日日夜夜被思念煎熬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