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116)
母亲还在囉嗦著她如何养胎的事,辛澈却仿佛被抽走瞭力气,站在原地,两耳失聪似的,灌不进任何声音。
父亲要插手...他会怎么处理?他会替顾明成遮掩吗?他会查出幕后操纵的人是她吗?
辛澈思忖著,目光逐渐凌然,
她从未想过将父母牵扯进和顾明成的明争暗斗裡,可现在,有父亲的干预,接下来的路注定有太多变数。
她该怎么办?要用对付顾明成的心计,用来对付自己的父亲吗...
辛澈有些犹豫。
可她知道要想砍倒一棵树,就得从根处下刀。
辛澈顿时收起思绪,将目光向上移去,移向那扇紧锁的书房门...
书房内。
辛建军负手而立,即便没有说话 ,却俨然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顾明成低垂著头,站在他右手边,小心开口道,“爸,是我不好,让您失望瞭。”
辛建军转身过来,从上到下地打量起他,随后,重咳一声问,“那个女人是谁。”
面对院长的质问,顾明成还能够有理由隐瞒。
但面对辛建军,顾明成不敢再瞒,缓瞭缓声说,“她是我的一个学生,叫官语霖。但我可以发誓,我和她没有半分越界的举动!”
顾明成为瞭加深誓言的可信度,举起右手并拢三指对著顶灯赌誓郑重道,“爸,我对辛澈一心一意,如果我真的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就让我不得善终!”
誓言洒在静谧的室内。
他虔诚得一如当初他在医院跪在辛建军面前对他说-我会照顾好辛澈,让她再也不会受伤,叔叔,请您接受我吧。
场景重现,
辛父端详著他,半晌,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那个姓官的,现在在哪。”
顾明成拿不准辛父是否真得相信他的话,垂下手,人却没有落座,仍是保持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微微弯腰道,“我这几天联系不上她,想来,是被她背后的人藏起来瞭。”
前半句话是真,后半句是顾明成为瞭让辛建军相信有人陷害而顺水推舟说的。
他当然不能让辛建军找到官语霖,因为一旦官语霖暴露,她也怀孕的事就会浮出水面。辛建军或许会容忍他出轨,但绝不可能容忍他有私生子。况且,成玥的事还未完全解决。
顾明成踩准瞭辛建军的软肋,又作忐忑道,“没想到这女生平时看著柔柔弱弱,居然会被人利用,爸,您知道的过几天就是赵局长竞选,您说,这有没有可能是他的竞争对手做的呢?先从我开刀,然后再对您下手,最后就是拉赵局长下马。”
“你说的也有道理。”辛建军沉思道,“我这几天反複思索过,还记得当年赵局长捐赠给你们学院的那副画吗。”
顾明成略有迟疑,“骆淮山的《瑞雪凝冬》?”
“对,我想...可能是那副画出瞭问题。”
一听这几个字,顾明成登时愕然-难道是辛建军知晓他将画幅调包的事瞭?
他眼珠颤动,一呼一吸之间都有点乱瞭分寸,佯装镇定问,“出瞭问题?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辛建军视线紧盯在他的脸上,“你想没想过为何对方要先从你下手?”
“我...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最容易被攻克的。”辛建军稳坐如山,一一拆解对方用意道,“你资历尚浅,背后也隻有我这么一个靠山。所以查起来相对容易。明成,我怕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在那副画上。”
“可...当时我们是找瞭国外的匿名买傢进行竞拍,几经转手才让赵局长以高价拍下。那笔钱按理说洗得干干净净,这事...怎么会被发现呢?”
“事事难料,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辛建军表情严肃道,“那时有老院长帮忙,我们才能顺利地把这幅画以合理的名义捐赠给学院,但新院长上任不满三年,他要是不顾情面,追查下去,难免会查到这画的来历。”
“您是说..他有可能查到骆淮山...但骆淮山已经隐退,像人间蒸发瞭一样...”
辛建军指关叩得桌面响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事是因他而起,顾明成不好反驳,点头支吾道,“那您的意思是...”
辛建军看瞭看他,长舒出气道,“我会找机会和你们院长面谈。看..能不能把他也..笼络进局。一来能解决你的事,二来如果有他加入,我们以后行事也会便利些。”
不过两三秒,顾明成便意识到辛建军话中含义。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与其解决问题,不如从源头出发,把人解决掉。
顾明成瞧他这手段,莫名又忆起辛澈受伤那年,辛建军对他说过的话-“明成,想让我相信你照顾我女儿的决心,就看你怎么做瞭。”
草寇拜山头常常需要杀人来表决心,而顾明成为瞭踏入辛建军的门户,不得不是答应下帮他处理赵局长赃款的事。
他一步步被辛建军利用著,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如今,他不由在想辛建军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收买院长。
辛建军气定神闲给出答案道,“没有说服不瞭的人,隻有谈不拢的价格。以后无非就是多个人分蛋糕而已,长远来看,也没什么损失。”
眼见辛建军下瞭决定,顾明成也没有推脱的馀地,隻好连声应道,“是,就按爸说的办。”
与辛建军商议完,顾明成送母亲回傢途中便将辛建军说的一席话转述给母亲听。
没想母亲听完,似笑非笑道,“辛建军看来是等不及瞭。”
顾明成不明白,“等不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