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119)
骂完,成玥又想如今晚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明成而起。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用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招惹上歪蛇这种人。
前债后债一并算,成玥就把对歪蛇的恨转嫁到瞭顾明成身上。
她两眼喷火似地望著茶几上照片,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此刻已经把顾明成剜出瞭几个血洞。可是望著望著,成玥突然发现瞭一点不对劲。她几步小跑到茶几前,从顾明成的照片下抽出其馀几张来。
照片拍得不算清晰,有几张还拍进瞭歪蛇的拇指。但是在这些人像中,成玥眼尖地捕捉到瞭两个人的侧影。
一张是在一傢居酒屋,辛澈对面坐著一个女人,那女人身著朴素,扎著马尾弓著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另一张,是在一栋老式小区楼前,辛澈正和谁挥手告著别。
歪蛇办事实在不靠谱,那张照片隻拍下瞭辛澈的脸,成玥仔细看瞭半天都没看出与她告别的人是谁。
可是她盯久瞭,居然在楼道口的铁门反光处看见那人的轮廓-
腰肢纤细,个子高挑...
成玥瞬间瞳孔睁大!
她记起来这人是谁瞭!
她是...
梁小姐?!
——
两天后,上午九点,北城美院雕塑系考试现场。
齐思右手提著桶灰泥,胳膊下夹著画板走进工作坊,一见斜前方已经坐著在擦拭勾刀的谢司珩,表情不免有些惊讶。
“你来这么早?”
谢司珩没抬头,换瞭把凿子继续擦,“考试不提前来?”
他感冒隻好瞭一半,声音还有些哑,
齐思听著他这嗓子,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天三包的老烟枪。”他放完工具,瞥著谢司珩脚下的一堆塑料和石膏,好奇道,“你今天要做什么?”
“不知道。”
齐思揉揉后颈,“题目半个月前就发瞭,你说不知道?行,老谢,怕兄弟抄是吧,得得得你爱说不说!”他撂完话哼著小调晃回自己座位。心想其实谢司珩就算说瞭,旁人也抄不来。他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每回都能做出点出格的东西。
但齐思误会瞭,谢司珩没想瞒他。
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两天他过得浑浑噩噩,重感冒,整个人昏睡瞭二十多小时,连来考试也是被缸子强行叫起床的。材料工具随手捡瞭几样,有什么就拿什么。
至于待会考试怎么考,谢司珩没心情想。
齐思摊开自己的刻刀,挨个摆放好。
教室陆续走进人。
交头接耳的声音多瞭起来。
有个认识的男生,趴到齐思跟前,神神秘秘地说,“诶,知道我刚才路过撞见谁瞭么。”
“谁?”
“顾老师。”
这名字一出,仿佛点燃瞭八卦之魂,顿时有两三个学生闻声凑瞭过来,
“顾老师怎么来学校瞭?他不是被停职瞭么...”
齐思心裡也纳闷。虽然视频事件还没有查出个原委,但这事早就成瞭全班茶馀饭后的议论话题,他不自觉也发问,“对啊,顾老师为什么来?”
“我看他是往院长办公室走的,应该是..去接受调查?”男生回想著又说,“除瞭他,师母也来瞭。”
“哈?!”这声惊叹是齐思发出的。
“调查也不至于...拖傢带口吧...”
“我看不隻是调查这么简单。”那个打开话题的男生抬瞭抬眼镜,言之凿凿道,“据我观察,师母表情挺明朗的,还和顾老师挽著手,应该是没受这件事影响...也许是帮顾老师给院长求情去瞭?”
“求情?这情怎么求?”一个女生撇撇嘴,不屑地说,“都闹成那样瞭,还有什么情可求,我还以为师母会和顾老师离婚呢,没想到最后还是,隻能原谅他瞭呗。”
“哎哎哎,你也别这么说。说不定顾老师有隐情呢,再说都结婚这么久瞭。不原谅能怎么办,还真离婚啊。”
“行瞭行瞭,这都是人傢傢事。”齐思瞄向墙角挂钟,挥挥手,“散瞭吧散瞭吧,马上就考试瞭。”
有些人,有些事,和那桶灰泥一样,表面看著坚硬,然而一遇水,忽然就软成瞭一团。
谢司珩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眼神不聚焦,散漫地看著四周走动的身影。就好像存在一个平行时空,他跳脱到瞭时空之外,听著那些人议论,听著他们在说她的名字。
她重新回到瞭顾明成的身边?
她陪他一起来瞭学校?
她...原谅瞭他?
手下一滑,有种刺痛阻断瞭他的思考。
神经在当下这个时空好似也变迟钝瞭,他低下头,去查看疼痛的根源-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痛感不是从他喉咙裡漫过的,而是由他的指尖。
什么时候开始疼痛的呢?
谢司珩想不清这个问题。
“老谢?老谢!...你发什么呆?你流血瞭!”
齐思的声音透过空气传瞭过来,谢司珩迟缓地转头看向他,仿佛他口中喊著的是别人。
直到一张纸巾按在他的左手,谢司珩才有点恢複意识,视线中,齐思著急忙慌地问周围人要创口贴,“你傻瞭?擦塑刀能把小指切这么深的口子?”
“哎,还好这刀没鏽,不然你还得打破伤风。老谢,你自己手压著点啊...”
要不是谢司珩眼皮还在眨动,齐思都要以为谢司珩这是被人下瞭降头抽干瞭魂魄。
“你听没听我说话?老谢,你是不是感冒药吃多瞭?怎么一愣一愣的。”他左右手并用著把创口贴撕开,刚要裹上伤口,谢司珩猛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