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3)
床垫被他压下一块,他摊开双臂撑著身子玩味地昵她,辛澈心止不住地狂跳。
窗外不知何时起瞭风。
“抽烟瞭?”男人扯瞭扯嘴角,“烟不适合你。”
他对她下瞭定义。
辛澈不说话,胸口起伏剧烈。
男人把额头前的碎发随手往后撩瞭撩,轻笑道,“你要不愿意就算瞭,我不喜欢强迫。”
本来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欲拒还休没什么意思。再说,也是辛澈先找上的他。
他安静瞭几分钟,坐起身,正正地面对著辛澈,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方盒,举起,朝她晃瞭晃。
“做不做?不做,就别耽误时间瞭。”
眼神分明藏瞭挑衅,嘴角却微微翘起一边,看著辛澈,就像在笑。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触动瞭辛澈脑子裡的一根弦。
性,对于男人,就是这么随意么。
随意地可以和一个陌生人发生。随意地像吃饭喝水一样。
那她为什么做不到。
辛澈突然厌烦这种被落瞭下风的滋味。
她恢複到平静,定定地说,“做,但需要用我喜欢的方式。”
“哦?”男人笑瞭,目光移向她的手,问,“你喜欢什么?喜欢刺激的?所以才会想婚内出轨?”
探究的,拷问的,审视的目光,从他一进门,就看见瞭她的婚戒。
窗外刮起阴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暴雨在顷刻到来,砸在窗沿上声音格外的清晰。
辛澈在一片雨声中听见自己说,“对,我就是喜欢刺激。”
黯哑交织的声线,仿佛不像她自己,而是另一个叫做辛澈的灵魂在说话。
Chapter2 潮起
辛澈知道顾明成出轨,是在十八天之前。更准确地说,是在十八天零十一个小时前。
为什么辛澈能将这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那天是个在梅雨季难得一见的晴天。天就放晴那么一小会,日头是橘色的,像个毛茸茸的黄桃,露在云层间,让辛澈看著觉得十分舒心。
因为天晴,辛澈有瞭出门的理由-她要将顾明成干洗过的大衣,西服,一一取回来。
顾明成是个对吃穿用度都讲究精细的人,他固定去的那傢干洗店在新城区。辛澈交代瞭傢中阿姨几句,从地下车库裡倒出顾明成的车,一辆银灰色的 AMG。
坦白说,辛澈不喜欢这车的颜色,银色虽好看,但她总觉得冷冰冰的,即使在日光下,也是泛著金属气,像把刀一样。
可顾明成喜欢。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的车撞坏瞭尾灯,辛澈是不会动用顾明成的车的。即使他们结婚快三年,辛澈心裡始终拉瞭根线,什么是他的,什么是她的,她划分得清清楚楚。
有人说,女人发现男人出轨时都会有种预感,他们把它称之为第六感。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像老天爷突然给瞭你一点提示,让你抖著手,揭开瞭自以为婚姻美满的那块华服,然后发现华服内裡早就爬满瞭千百隻虱子。
但辛澈不同,辛澈没有发现,她隻是知道瞭而已。发现是主动的,自己主动去揭开谜底。而知道是被动的,是被命运突如其来地通知瞭声-喂,你老公外面有人瞭。
辛澈接到这通知时,手裡正握著在顾明成车座下偶然拾起的一隻耳环,一隻小巧的珍珠耳环。
珍珠是米粒似的,小小一颗,晶莹剔透,辛澈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隻品相上佳的澳珠。辛澈望著这颗珍珠,望著望著,居然慢慢能勾画出耳环主人的模样。
她想那一定是个温婉大方的女人。
辛澈不知道其他人发现这件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她们会愤怒,也许会伤心,也许还会有种爱情死瞭的悲凉感。
但辛澈统统没有,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反射弧太长,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她隻记得自己把那颗耳环重新放瞭回去,甚至将车停在路边,认认真真地思考,它被拾起时,究竟是在车座底更左一点,还是更靠右一点。
放完耳环后,辛澈坐在车裡,安静瞭一会,在安静的时间裡,车内一直循环著一首老歌。
“筑得起人应该接受 都有日倒下。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 永远也不差”
辛澈听瞭几个来回,最后伸手按掉暂停。拨通瞭一个她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铃声响过一遍,电话才被接起。
“喂。”那端是她熟悉的声音。
辛澈开口说话,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哑,
“顾明成出轨瞭。”她说得直截瞭当,没什么掩饰,也没什么情绪。
电话裡静瞭数秒后,那人没问她怎么发现的,似乎对此毫无兴趣,隻是问,“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辛澈说,“我还没想好。”
“两条路,离婚,或者,忍著。”那人说,“没别的选择。”
“没别的选择。”辛澈默默重複瞭这句话。
“你要是想离婚的话,我或许能帮你找个律师,但你要想找我哭诉,那抱歉瞭,我这会没空。”那人打瞭个哈欠,辛澈隐隐听见有男人凑近,亲昵地唤她。
北半球时差相隔六个小时,辛澈看瞭眼时间,想此刻或许正是她灯红酒绿的好时机。于是没再打扰她的美事,轻声说,“挂瞭。”
对方无异议,说,“好。”
不足一分钟的通话时长,却在听到她声音时,瞬间将辛澈的记忆拉回上次和她通话的时候-在她结婚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哪怕知道不可能,她仍然想说服她来做自己的伴娘的夜晚。记忆中,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她不想做的事,任凭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低一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