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35)
辛澈不理会她的揶揄,继续说,“还有个事我需要你帮忙,帮我找一个演员,要快,最好会说法语。”
对方静瞭一会,从床头柜边伸手勾摸出烟盒,辛澈听见她咔哒按下火机的声响。
“你到底想做什么?”对方吐出口烟,
辛澈低下头,眼睛盯住自己的鞋尖,好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对方又是重重地吸气,
“我说过的,发现出轨就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忍著。你既然想离婚,何不公开和他谈判?还在这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不是这么容易。”辛澈揉起眉心。
她和她毕竟是不同的,她可以无所顾虑地想走就走。可是辛澈不行,她是一隻被困的囚鸟,羽翼看似鲜豔,但早已不再丰满。况且那囚笼是她父母亲自落的锁,她此刻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冲破它。
但这种无力感,旁人又怎么会懂呢。
两人俱是静默,良久,对方说,“行,我知道瞭,我会帮你物色好人选,你等我消息。”
辛澈轻轻嗯瞭声,挂电话前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辛澈听著,声线低瞭一度,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
“当初没有和你一起走。”
对方捻灭瞭烟头,喝瞭一口水,对她回答道,“是。”
辛澈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也不知话要如何说下去。
长久的安静让她无所适从,绞著手指,正想开口,对方沉沉出声,
“下个月吧,下个月拍摄结束,我回来。”
辛澈终于如释重负,长舒出气,“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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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材料创新课安排在下午两点。
夏日闷热,教室没开空调,两顶风扇吱呀呀地转,扇不动一室暑气。
齐思困得头如捣蒜,一下下往前倾。
奈何这节课是张主任亲自带的,齐思逃不瞭,隻能强打起精神,掏出怀裡风油精猛吸几口,把困意和哈欠一齐憋瞭下去。
风油精的薄荷味著实呛人,齐思沁出一把眼泪,正仰头抹眼角,耳边忽传来一声笑,
“至于么,这课难到你哭鼻子?”
齐思猛然一惊,身子不稳险些栽向面前的泥塑,身旁伸出隻手,捞瞭他一把,将他结结实实地按回到座椅上。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齐思看瞭来人一眼,抚顺气息道,“吓死我瞭,我还以为张主任来瞭呢。”他回看起教室,诧异地问,“你怎么来瞭?...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司珩踢开他脚边的垃圾桶,挑瞭个工作台坐下,两腿大剌剌伸向前,随口说,“张主任的课,我能不来么。”
谢司珩接连消失瞭三天没回寝室,此刻破天荒地出现在雕塑工坊,这事儿就够齐思震惊的瞭。
他凑过去,认真打量瞭他一圈。谢司珩眼眶有些泛青,眉骨处还有一条淡粉色的疤痕,齐思瞧瞭瞧,低声问,“你这几天去哪瞭?”
“没去哪。”
“...人也不露面,电话也不接...”齐思想瞭几秒,歪头悄问,“你是不是背著我谈恋爱瞭?”
谢司珩好笑地回头看他。
齐思见他没反驳,以为自己猜中瞭。
瞄瞭眼张主任,弓起背,像说悄悄话般耳语道,“你谈恋爱就谈呗,多大点事,瞒著兄弟干嘛。再说你提前跟我通个气,等辅导员问起来我也好帮你圆啊,你可不知道,赵师太昨天突然来查寝,那阵势吓得我,差点说漏瞭嘴...”
赵师太其实长他们年纪也没几岁,原先是他们师姐,后来留校做瞭辅导员。因为常年绑瞭个勒得太阳穴发紧的丸子头,加上冷面惯瞭,被齐思暗地冠上个师太的称谓。
谢司珩团起台上一小块软陶,无聊地搓著问,“赵师太突然来查寝是为什么?我们又不是本科生,她还要点人头?”
“害...不是院裡要开运动会瞭么,她找不到人报名,来拉壮丁呢。”
“哦...”
“你可不知道,在那说瞭我半小时,非让我参加一项。我最后被她烦得没办法瞭,选瞭个排球。”
“嗯...”谢司珩听著,又拾起把刻刀,在桌上划拉两下。
齐思说,“我也帮你报瞭名,”
谢司珩刀一顿,“什么?”
“排球啊...”齐思嘿嘿笑著,一揽谢司珩肩膀说,“好兄弟有事就得一起上。你以前不是打过主攻手。
谢司珩斜眼过去,“你是想拉个人一起受罪吧。”
“都一样都一样。”齐思打哈哈道,“隻要参加就能得两个学分呢,不去白不去。不过就是赛前要集训几回,以后你周末得空时间出来。”
谢司珩蹙眉,“周末...我不一定有空。”
“怎么著,得陪女朋友?”齐思又绕回到原先的话题,挤瞭挤眼说,“那你叫上她一起呗,正好带出来和我们见见面,哪个系的?学姐还是学妹?我见过没?”
谢司珩默然把刀插进陶土,像是对齐思做瞭回应。
“人,你肯定是见过的。”
不过她肯不肯露面...
谢司珩想到这,唇角前浅浅勾起。
那表情太过意味不明,引得齐思对他女朋友身份的一通遐想。
可之后无论齐思怎么套话,谢司珩统统以一句“管好你自己”给挡瞭回去。
齐思知道他这嘴,硬得跟花岗岩一样,不想说的话哪怕就是用铁棍撬也撬不出什么。
不得不断瞭八卦念头,讪讪道,“你就憋著吧,等你哪天吵架瞭,别来找我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