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96)
没错,母亲说得的确有道理。
就算对方真的是为瞭林南而来,隻要解决瞭成玥,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人是她诓骗来的,药是她准备的,就连尸体也是她负责处理。
他隻不过是在林南意识不清的时候强占过她一次,但那又算什么呢,她本来就是那些人的盘中餐。他也隻是像隻野狗,顺道捡瞭根骨头而已。
这么多年,他甚至都忘记瞭她的名字,隻记得进入她时她快要噬出血的眼神,那眼神太过凶猛和生烈,像一把鈎子,鈎出他最原始的欲望和本性,叫他每每回想起来仍是觉得无比刺激。
当然,成玥是不知道的,他的妻子也不知道。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一个男人在与她欢爱时去幻想另一个女人的眼睛。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就像占有是男人的天性一样。
顾明成这么想著,忽然将自己代入瞭古代的帝王。他想如果一夫多妻制能够存在到今天该有多完美,他能够坐拥一个辅佐自己的皇后,同时拥有一个帮助自己权衡朝野的贵妃,再拥有几个能伴他玩乐的侍妾,这大概是每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愿望,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宣之于口。
为瞭江山,唐玄宗可以将杨贵妃永远地留在马嵬坡前。
那么为瞭他自己,他也可以将成玥永远地留在他们的回忆裡。
顾明成做完一个决定,缓缓下车,带著一身凝结的露水汽走入傢门。
以往不管他何时回来,玄关处都会有辛澈给他留的一盏灯。而今夜,屋内静悄悄的,隻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沿渗入。
顾明成单手解下领带,丢在沙发上,沿月光洒下的痕迹一步步走上楼。
次卧,门并没有反锁。
顾明成将门推开一条缝隙,见床上被子拢成一个小山坡状。
辛澈似乎已经熟睡,顾明成倚在门边听著她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涌上困意。
辛澈的睡眠一向浅,所以结婚三年间,每当顾明成加班或是出差回来较晚,她便会以不想被打扰为由搬来次卧独居。对此顾明成倒并没有觉得不妥,相反,他反而觉得轻松。
用同事间不入流的笑话来说,结婚多年的男人要上交公粮,那真是如在荒田榨油,心有馀而力不足。
好在辛澈生性寡淡,她的需求很低,甚至在每回结束后都直接翻身下床去冲洗干净,不像成玥,定要粘著他温存许久才肯放他走。
顾明成想到成玥,心又立刻沉下去。
他有些讨厌自己总在这些时刻想到她,他甩甩头,将她不再明豔的容貌驱散出脑内。关上门,穿过寂静狭长的走廊,走回自己房间洗漱。
洗漱完后,顾明成躺上床翻看手机,这时才看到未接来电中有两个官语霖的电话。
一整天的奔波让他感到倦怠,他闭上眼,两手搓揉自己的鼻梁,神经却没有即刻放松下来。
官雨霖对于他来说并不棘手,棘手的是那个孩子。
虽然这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这世界有什么东西是完全属于他的,那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顾明成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拨通瞭官语霖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端已经关机。
顾明成想,也许官语霖找他是因为今天学校流言的事。得知自己身边有个艾滋病潜在患者,那个小姑娘一定吓坏瞭。也是,为瞭孩子的健康,他也不能让官语霖再在学校裡住下去,他得给她找个安全舒适的环境,找哪裡呢?对瞭,就用那间公寓吧,反正成玥也住不久瞭。
顾明成心中盘算过一通,按下关机键,从枕下取出隔音耳机插入双耳,在一曲悠扬宁静的第五协奏曲中渐渐入眠。
嘀嗒,嘀嗒...
挂中的走针在回响在诺大的房屋内,像是在为辛澈激烈的心跳声伴奏。
一直等到整座房子都陷入沉睡,辛澈仍旧保持著原有的姿势躺在那裡。
倘若刚刚顾明成走进来,走到她的身边,他就会发现她额头沁出的冷汗早已将枕巾打湿...
-顾明成回傢前一小时。
辛澈按照习惯,定时打开顾明成车内监控设备。
行车记录显示他今天在一傢酒店附近徘徊过一段时间,辛澈敏锐地记下酒店位置,并通过云端同步的音频记录快速调出那一时段的录音。
然而在她亲耳听见顾明成和成玥的对话后,她的大脑俨然像一台超负荷的机器,再也无法理智地思考下去。
林南的死因,僞造的自杀现场,尘封的命案,被掩盖的真相...
这一切竟然都和顾明成有关...
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胆大到如此程度!
原先她隻以为他们是无耻,可现在...和她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居然是一场命案的帮凶!
他们口中提及的丁主任,赵局长又是谁?是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么?
那根白色电线又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记得,她交给谢司珩的隻有那张陈年报纸...
那么谢司珩怎么会知道电线的事?
接二连三的疑问闪现在她的脑中,辛澈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深渊中长出触角,缠绕著她,想要将她拖拽下去。
可是她不能退缩,她必须要咬牙将这条路走完!
她知道接下来留在顾明成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是辛澈安慰自己,该值得庆幸的是你拿到瞭一项证据,也离真相更近瞭一步。
她有一刹那想过报警,可再想起顾明成提过的检查科,便果断打消瞭自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