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瓷不语(130)
“这是笔刷的制作过程。好的笔刷可以用两年,甚至五年以上。”
三双眼睛齐齐的盯著笔尖。
“但是,这隻毛笔的质量很差。不出半年毛就会掉光。”
苏闻青眼熟这个笔杆,就是文具店10块钱3个的羊毫毛笔。
做瞭两个笔刷,下一步开始上色。
酒红色的碗,陈默沾取一勺大红色色粉,一点蓝色色粉,还有零星一点褐色色粉。
最后混入稀释剂和一点光油。
各行各业,调色的过程总是相似的,隻不过在陶瓷修複中,稀释剂全程替代瞭水的角色,光油则是为瓷器的表面增添光泽。
说白瞭,光油和透明指甲油没什麽区别,隻是风干后的质地更为坚硬。
陈默拿出笔刷,笔头沾取调制好的颜色,一笔一划轻轻在陶瓷的表面扫过。
他的手上的动作很快,笔刷隻有尖头部分与表面接触,笔尖带动的颜料呈“y”字形在器物表面略过,留下一层层浅浅的淡红色痕迹。
数十条淡红色的痕迹交错,直到把所有白色石膏的部分全部覆盖。笔尖在淡红色的痕迹上继续来回轻扫,轻盈得犹如翩飞的蝴蝶。
渐渐的,淡红色的表面变换为红色,再变换为深红色,逐步加深,逐步覆盖,最后变成瞭浓鬱而浑厚的酒红色。
修複后的酒红色石膏面与原器物浑然一体,无论是器型还是颜色,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差别。
莹润的釉面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著光,若非看完瞭全程,苏闻青下意识就要认定这是一盏完好无缺,可以用来吃饭的碗。
“注意笔力,不要太用力,隻用笔尖的一点来上色。”
“虽然眼睛看不出来,但破损的东西终究难以修複。再完美的瓷器修複在显微镜下也隻是一摊碎片。”
苏闻青在座位上看完瞭全部过程,试图把陈默的动作刻在脑子裡。她看得认真,身体一动不动,平时咯吱咯吱响的鏽凳子在此时格外安静。
脑子是刻下瞭,但手还没有学会。
她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摸衣领,就是迟迟不下笔。
“笔刷上色的难度很高,初学者能学会握笔的姿势就很难得瞭。”陈默走近弯腰,隔著一层餐巾纸,把她的手肘固定在桌子的一角。
“手肘的位置不变,手腕带动笔尖扫动。”
他垂下眼睫,神情认真又专注,全然进入瞭教学状态。
苏闻青听话地照做,用笔尖轻扫石膏面,动作之馀,眼神却飞快地瞥过手肘下的纸巾。
纸巾洁白,却照射出她污秽的内心。
该说不说,陈默这个时候避嫌实在是不聪明。
又不是什麽亲密接触,手肘触碰而已,还是正当理由,正当途径的触碰。这是综艺,又不是绿江审核,恨不能是两个人头卿卿我我。
她心裡不爽,面上也没藏著,臭著个脸机械式扫动笔尖。
陈默见她这副表情,以为是对第一件作品不满意,低头沉吟片刻,打开手机相册,进度条一直拉倒拉倒最底下。
“这是我第一次用笔刷上色,甚至连笔刷的笔尖都剪不好。”
苏闻青往照片上看。
手机屏幕上,陈默指著的地方是一个淡黄色的葫芦瓶,模样简洁,一看就是流水线瓷器。
而照片的右上角,一支层次不齐的笔刷赫然在列。
苏闻青的眉毛微微上挑,手肘一个侧移,餐巾纸便从桌面滑落。
餐巾纸飘落,陈默的注意力便移到瞭她的手肘,以至于动作慢瞭一些,再抬眼,整张照片就被看瞭个正著。
照片像素不高,背景很暗,右侧的少年就白得耀眼,看上去比沉思文还要小几岁。少年鼻梁高挺,和眉骨构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隻是眼神还清澈著,黑亮的瞳孔倒映一圈白光。
难怪背景暗,原来是开瞭闪光灯。
苏闻青抬眼。
整体没什麽变化。
隻是轮廓相比少年时期锋利瞭点,眼神又深沉瞭点,从小溪变成瞭湖面,经过几年蹉跎,恰好构成她最喜欢的调调。
目光丝毫不掩饰,对比的意味直白又热切。陈默和她交彙,不自在地轻咳瞭一声。
关掉照片的那一刹那,那道直白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照片的右下角,一行橘红色的数字标明瞭年限:
2013年9月29日。
十年前的陈默,十八岁的陈默。
纸巾滑落在地上,仿佛两人的隔阂也被撕烂捣碎,又意外欣赏到瞭少年陈默,苏闻青面上不显,心底确实愉快瞭许多。
“胳膊向上抬一下。”
心情好转时,陈默又抽出一张餐巾纸。
“稀释剂有腐蚀性,刚才刚才沾瞭一点。”
他的房间
“稀释剂有腐蚀性,刚才桌子沾瞭一点。”
“……”
“再,再多抽两张纸!”
一听到桌子沾瞭稀释剂,苏闻青的嘴马上就咧成一个狰狞的弧度。抽纸就在陈默的背后,她伸手,可陈默却和她同时起身。
啪。
一声脆响,侧脸多出瞭一道红痕。
许存安刚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这麽个景象。
苏闻青带著防毒面具,隻露出一双眼睛,偏偏眼神还就落在窗户边。陈默的侧脸微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怎麽著,明明有空调,额头却冒汗。
“噫。”
两个人在教室裡整这死出,就算是八岁小孩也知道他们在想什麽。许存安后牙槽紧绷,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覆盖整条胳膊。
“烦死瞭,你俩可真恶心。”
这一头心理不适,那一头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