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瓷不语(138)
“苏闻青?”他试著喊出声。
角落裡伸出一隻手臂:“这儿呢。”
“怎麽睡在地上?”
陈默握住手臂向上一带,整个人就被提瞭起来。
“我听宋欢说,你们在工地夸嚓一下倒地就睡。”
苏闻青刚睡醒,此时身形还有些不稳。她掐著陈默的手臂靠墙,微凉的瓷砖让大脑清醒瞭一些,这才打著哈气,又解释:“这不入乡随俗嘛,我也想试试,指不定能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真传。”
陈默莞尔:“这是室内,至少可以趴在桌子上。”
“您道行不深。”苏闻青意有所指。
陈默,秦安,宋欢,这三人别说是睡在桌子上,就算是把红案子砸个窟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她不能。
因为她是贴“敬业人设”的艺人,还是女艺人,身份和性别都不占舆论优势,光“睡在桌子上”的这一举动就会引得无数人讨伐。
睡在装裱工具上,算不算藐视修複工具?人设算不算崩塌?
睡在地上是狼狈瞭一些,可它保险,安全,后期还可以加上一些搞怪的镜头。既保住瞭敬业人设又赚足瞭噱头,她没理由不做。
目光又不紧不慢地落在陈默身上。
“黑色吸热,我觉得你穿白色要凉快些。”
“黑色不会留汗。”陈默说。
苏闻青撇瞭撇嘴。
之前说衣服湿隻是调笑,又不是真的看不顺眼。如果不是在摄像头面前,她不介意打盆冷水再浇一浇,越透越好。
眼见陈默误会得很深,苏闻青索性也不去解释。
白色没得看,他穿黑色确实比较靓。
思绪飘得很远,以至于面前突然出现瞭把椅子。
“是我考虑的不全面,躺在桌子上确实不适合……”陈默顿瞭顿,“确实不适合这个综艺的主旨。”
“但椅子是我从楼上顺的,我想,坐一下也没什麽大事。”
装裱是一门“不需要坐著”的体力劳动,12个小时从头至尾全靠一把腰撑著。椅子隻能说是可有可无,不参与制作的过程,但休息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老式装裱室没有椅子,却不代表不能有椅子,隻是吃惯苦瞭,没人提,也就默认瞭。
可人类就是在违反祖宗的决定中一点点进步的。
让苏闻青坐下,陈默从柜子裡抱出三刀宣纸。美工刀把外皮划开,露出米白色的纸面。
常见的宣纸分为生宣,熟宣,半生半熟宣,和毛笔一样分为三类。
毛笔的羊毫相当于生宣,柔软吸水,适合山水画;狼毫相当于熟宣,纸质较硬,液体不会晕开,常常用于书法和工笔绘画;兼毫毛笔则相当于半生半熟宣,顾名思义,吸水程度在生与熟之间。
苏闻青刚刚睡醒,脑袋尚未开机,因此有些晕字。
“羊毫毛笔是软的,白的;狼毫是褐色的,硬的;兼毫应该在黑白之间,软硬适中,”苏闻青试著理解陈默的话。
“可宣纸都是白的,这要怎麽分?”
鲜花掌声
陈默从裤子口袋裡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奶糖的包装纸上M开头,是童年熟悉的软口大白兔。
蓝白包装的奶糖小山一样的堆积在桌面,与桌面碰撞的响声让甜蜜有瞭具体的声音。苏闻青从中拿出一颗软糖,隻听陈默说:
“生宣就是裹著奶糖的糯米纸。”
“熟宣就是外面地蓝白色包装纸。”
陈默的解释很新奇,苏闻青也能听懂。她抽出一根奶糖,放入嘴中,含糊不清地问:
“那半生半熟宣呢?”
“擦嘴用的卫生纸。”
生宣就像糯米纸,纸质轻薄,入水即化;熟宣就像奶糖的蓝白包装纸,牢固,稳定,有一定抗水性,可以在上面绘画绚丽而规整的图案。
半生半熟宣就像桌子上的餐巾纸。绘画和写字都差瞭一点儿,但又比糯米纸要坚固的多,正是装裱的不二之选。
“解释得不错。”奶糖自苏闻青的口腔融化,甜腻腻的奶香萦绕她的舌尖。
“我喜欢这种知识莫名其妙流入我大脑的感觉。”
两人传授知识的过程被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
“把这个分辨宣纸的方法记下来,让后期组著重加工,最好能産生一个自然热搜。”
助理坐在周匀和身旁勾勾画画,笔记本上是最近两天野营玩耍所需要的道具。周匀和说,除却文物修複以外,嘉宾艺人的其他要求,他必须要满足。
文博综艺,可第二季的设置安排简直是和节目的初衷反著干。修複条件既恶劣又困难,材料缺斤少两不说,连最基本的饮食也无法保障。
可不修複呢?躺平的快乐日子简直是天堂。
短短两天,节目组就损耗瞭几十斤海鲜,半头牛,无数鸡翅与鸡腿,榴莲山竹车厘子等贵价水果不计其数。平时刻意保持身材的演员们像是被大胃王附瞭身,对于食物的热量忽略不计。
再这麽吃下去,怕是……
“周导,陈教授手上的大白兔奶糖好像是昨天野营剩下的……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犯规瞭?”助理看到桌子上的奶糖,有些犹豫地问。
周匀和把监控拉近,隻看瞭一眼便摇头。
“为瞭让他们吃慢一些好给我们省钱,道具组买的是F开头的硬糖。这包糖是M开头的软糖,应该是他自己带的。”
陈教授也吃大白兔奶糖?助理在一旁悄悄咋舌。
果然人不可貌相。
时间流逝,一连两天过去,两组的境况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宋欢组的整体画风还是向往的生活,养生吹牛更不在话下。秦安每天准时出现在3人的身侧,俨然把把这裡当成瞭另一个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