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瓷不语(164)
可陈默的舌头没有抵住上腭,他声音清润,发不出油腻的气泡音,手指也轻轻,自己也不会承受意外之痛。
思索间,陈默带著她一路走到沙发前。
砰!
苏闻青回过神,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在陈默的腿上,用力之大,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她这两个月的运动量不是吹的。
虽然看起来比从前清瘦瞭一些,可她练的全是腱子肉,体重比从前还多瞭6斤。
这一屁股下去,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陈默的定然痛呼。
然而,就在她转头准备看好戏时,整个人却陷入瞭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的下巴靠在陈默的肩膀上,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住,如同被两片轻柔的羽毛包裹全身,并不会有任何不适之感。
碎发微微上扬,耳后传来阵阵痒意。
那是陈默的呼吸声。
“……”苏闻青说不出话。
她突然有些心疼宋豫。
陈默对他就像表面和气,背后偷偷捅他一刀,却还笑著问他为什麽皱眉的人。
手段不可谓不肮髒。
可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这还让她怎麽追究?
她自认大度地摇摇头,不再追究。
“不就调侃一句,这麽不经说?”苏闻青揉搓著陈默的头发,像抚摸狗狗的绒毛,又笑道,“还老师呢,以后学生跟你顶嘴可怎麽办?”
闻言,陈默的手指微微挑动,缓缓放开瞭她。
苏闻青按著陈默的肩膀,在他的怀裡扭动瞭几下,终于挑准瞭一个相对舒适的坐姿。
隻听陈默说:“我的学生说不过我。”
苏闻青眼睛一瞪:“你就吹吧。”
窗外的雨还在下。
洗完澡后,苏闻青身体放松,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陈默从柜子裡找来一张毯子给她盖上。
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的肩膀时,苏闻青突然抬头:
“陈默,你怎麽想起来去学文物修複的呢?”
苏闻青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
她也是回想起,他在车裡指出的小鳄鱼后才好奇地问出口。
长大的人还拥有想象力已经不多见,除非像她一样从小就遵循本心地去干一件事。
就拿苏闻青自己来说,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出人头地,不论是金钱地位还是名誉,总有一项要出头。
Amy的引领算是促成瞭她的梦想。
陈默把毯子盖上她裸露的手臂,在身旁坐下。
“我8岁的时候就有这方面的打算,隻是方向比较模糊,初衷也不太成熟。”
小时候,除瞭夜晚窗帘的鬼影和凌晨的卫生间镜子以外,最恐怖的东西要数被砸碎的碗碟。
上小学的时候,陈默去同学傢做客,因为父母都是高校教授的缘故,同学的傢长们都对他格外关照。
同学的爸爸做瞭一大桌菜,妈妈为每个人盛饭,同学则帮所有人拿碗,可同学力气小,手中的盘子一不小心掉落在地面。
隻听啪的一声脆响,瓷碗四分五裂。
声音像火星,点燃瞭暴怒的导火索,原本其乐融融的饭桌在瓷碗碎裂的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同学的哭泣声,父亲喷著口水的责骂声,还有拿著扫帚一言不发的母亲。
可从同学的住所来看,他的傢庭条件并不困难,打碎的也隻是最普通的瓷碗。
此刻柜门大开,陈默甚至能在一垒垒碗碟中找出5个以上的同款。
那时,年龄尚小的陈默并不理解这一傢人的做法。
他们傢裡打碎的碗也不在少数。
碗碎瞭,戴上手套,把碎片用旧衣服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这是他爸爸的做法。
心爱的碗碎瞭,重新买一个更漂亮的碗。
这是他妈妈的做法。
实在很喜欢,把碎片重新黏在一起,修好不就行瞭?
小时候的陈默是这样想的。
这个想法一直延续到高考完选专业。
“原来你是为瞭抚平广大小孩儿心中的伤痛才选择干这行。”
苏闻青摸摸他的脸,表情好不崇拜。
两人的话题很多,一直畅谈到深夜。
期间,陈默也询问瞭她很多有关于小时候的记忆。
苏闻青大学毕业之前的生活并不美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十分悲惨。
漏水的房屋,发霉的枕头,不见荤腥的饭菜和领贫困生补助时,同学异样的眼神。
除瞭院长,她几乎没有任何亲近的人。
可面对陈默的提问时,她对于这些遭遇闭口不谈。
不为其他,隻因为人与人的相处实在是太无聊瞭!
交换品味,交换眼泪,交换童年的伤痛,然后抱头痛哭看日出,彼此的感情也在眼泪与伤痛中升华。
这个过程几乎成为瞭一个模板。
好像不和某节目的参赛歌手一样说出自己悲惨的童年,就无法得到他人的认可似的。
苏闻青最讨厌这样。
于是她说:
院长是一个很博学,很善良的女性。
她的手能拧得动佈条拖把,也能织的起围巾,夜晚拍在自己的后背时,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催眠曲。
她很聪明,课本上的题目从来难不倒她,讲题的速度又快又准。
她的英文发音也很好听,比磁带裡口糊成一团的外国人标准一万倍。
怕陈默不信,苏闻青字正腔圆地念出她学会的一个单词:
“Helicopter!”
陈默的眼底略过一抹惊讶之意。他把被苏闻青一脚踹开的毯子重新盖回她的身上:
“你才6岁就会直升机这个单词?”
“当然。”
苏闻青得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