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瓷不语(27)
Amy挂断瞭电话。
苏闻青在工具包内拿起竹刀,学著陈默刚才的动作,把小碗分割出来后放在架子上。
小碗和陈默的形成瞭对比。
陈默的小碗,碗壁薄厚均匀,形制古朴典雅,在没有修坯的状态下,乍一看几乎和市面上的仿古瓷并无差别。
苏闻青则是第一次做陶艺,自己的小碗单看十分出色,明眼人一眼就能识别出那是个碗样。
可两盏小碗放在一起后……
苏闻青在脑海裡挑挑选选半天,隻能用“笨拙得可爱”这一委婉的词来形容。
“陈默,帮我给小碗拍个合照。”苏闻青思索瞭半天,还是决定留下小碗,纯当自己第一次做陶艺的纪念。
陈默起身,双腿迈过拉坯机,同样走到架子前,与苏闻青并肩。
“?”
“你的经纪人说,需要我和你捆绑营业。”
苏闻青的眼睛微眯,明媚的双眼闪现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你真愿意捆绑营业……”
她说话声逐渐变小,最后一个字轻不可闻。
不等陈默回答,她大腿一迈,转身就与陈默交换位置,随后抬起髒污的泥手,在他的侧脸抹下四道印记。
“蹲下,比个耶。”苏闻青得意地哼哼,有一种暴殄天物的快感。
“是你说的愿意炒cp,监控都录著呢,不能反悔。”
语闭,她似是想起瞭什麽,又兴奋地咂舌:
“对象不是圈内人,cp提纯后变唯粉,姐要飞升流量瞭!”
陈默到底是经历过方坑坍塌、毕设被毁这一系列大事的人,苏闻青大胆的举动并未让他的表情産生一丝惊讶。
他顺从地蹲下身体,直到比苏闻青矮瞭小半个头,又按照她的要求比耶。
陈默连拍瞭三张,然后把手机放在苏闻青的面前。
照片裡,陈默髒污的泥印丝毫不显违和,反倒有种“琵琶半遮面”的清俊,脸上的泥印又与苏闻青浅蓝色格子围裙上的泥印相互交映,让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産生瞭微妙的磁场。
“看,像不像女土匪绑瞭良傢少男?”
苏闻青打量瞭半天,终于吐出这几个字来。她洗完双手后,打开博客把刚才的照片上传。
文案隻有简单的四个字:营业一下。
照片一经发出,网友的评论源源不断。
【姐,你们是不是站错位置瞭?】来自热评第一。
苏闻青答:没有,好看的是我做的,丑的是陈教授做的。
【宝贝你这是公开瞭吗?】来自苏闻青眼熟的唯粉。
苏闻青答:没有,我们是纸花瓶合作伙伴。
苏闻青一连回複瞭数道评论,等评论区热度过万时,她又发瞭一条新的博客。
博客的内容是关于1500万粉丝的抽奖投票,一共有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是15个陶瓷小碗(纯手工制作),第二个选项是15个10万块。
苏闻青又发疯瞭。
粉圈流传著这样一句话。
一共15个陶瓷小碗,苏闻青从上午做到深夜。
原本她还不信一天能耗完百斤的陶泥,直到她第15个小碗完工,第四个麻袋裡隻剩半个拳头大小的陶泥。
她是初次制作,陈默的水平不低,对她的要求自然也高。重心歪瞭,口沿坨瞭,底部厚瞭,陈默让她把丑丑的小碗从陶泥上摘下,扔到废泥筐裡,一来二去就损耗瞭不少陶泥。
等苏闻青洗净双手,发现此时陈默正在用一根木棍往废泥筐裡搅拌。
她做小碗的时候和陈默聊天,知道考古要去工地,要日晒雨淋,就连宋欢也和她提过。
但此时的画面著实有些违和。
就像一个长相斯文的读书人,面不改色地跑完瞭马拉松全程。
苏闻青一边发散著思维,一边看著筐裡的泥料,从稀软的泥浆变成整块陶泥。
“废泥筐是用石膏板做的,石膏吸水,可以把泥浆二次利用。”陈默解释。
“永动机?”苏闻青大惊。
陈默摇头:“有一定损耗,且最多回收两轮,第三轮的陶泥隻能稀释处理,属于湿垃圾。”
处理完废泥料后,两人把桌子上的泥浆擦拭干净。
修坯、上釉这两道工序由陈默代为完成——苏闻青实在困得睁不开眼。
拉坯机前,冷白的手指控制著泥碗,钨钢刀一圈一圈修饰底足,被刮下的泥屑富有规律的朝一方滚动。锋利的刀口触碰干燥的陶泥形成治愈的白噪音,惹得人昏昏欲睡。
陈默回想起白天苏闻青得意的神情,骤然委屈的面孔,还有往自己脸上抹泥浆的举动,正如面前的这十五个小碗,大小不一,高矮不齐,複杂多变得和她本人一样。
一个月前在古镇,那时的苏闻青敏感、多疑,像受瞭惊吓的小鸟,言语和动作处处透露著小心与紧张。
现在,陈默看著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苏闻青。
她没有化妆,熟睡后像脸颊显露出淡淡的粉红色,明豔的五官像是笼罩瞭一层模糊的滤镜。
海城,国都大厦。
宋豫长腿交叠著坐在大理石地板上,手指点向苏闻青的博客。
照片裡的女孩素面朝天,细腻如白玉的皮肤透出莹润的光泽。从前苏闻青在外偏爱浓妆红唇,卧室的背景板上曾有他送的一整墙色号。
宋豫把照片放大,别人或许不知,但他看得清楚。苏闻青的眼神裡分明带有阴谋得逞的得意神色。
这一抹笑容宋豫再熟悉不过。
从前她诱哄著拿出黑色领带,将自己的双手固定在床沿,俯身朝他的耳边吹气惹起一阵颤栗的时候,苏闻青也是这麽笑的。她低低的笑出声,露出算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