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与我(8)
许之窈深吸一口气,周大使所说的一切都超出瞭她的想象,此时她颇有些茫然。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周大使狡黠一笑:“当然可以,我可以给你24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最终选择拒绝,我们会紧急联络国内,重新调翻译过来。这确实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困难,但是相信我们能够克服。”
许之窈微妙地觉得,这位周大使对她有种莫名的信心。
“我会尽快答複您的。”许之窈微微点头,离开瞭办公室。
邱慈还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他一脸担忧地迎上来。
“老师说瞭是不是?你怎麽想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也可以。”
许之窈看著邱慈有些愧疚的表情,很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麽你会觉得,我一定不会答应呢?”
邱慈看著许之窈的脸,刹那间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地红。
“因为这实在太危险瞭,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
“你又觉得我是什麽样的人?”许之窈一笑而过。
她没有别的意思,邱慈却有刹那间的受伤。
他压下心中懵懂的情绪,不好意思地笑瞭笑:“是我太唐突瞭。”
许之窈欠瞭欠身,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许之窈都在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吴阿妹,也无人可以商议,直到深更半夜,伴著渐渐停歇得炮火,许之窈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在邱慈心中,自己是什麽样的呢?
穿连衣裙的女孩,披散的长发,是学校社团活动裡,那个安安静静的美人儿。
哦,是啊,上学的时候,她确实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是的,许之窈和邱慈在大学时见过,他们同在校合唱团。
那时候的邱慈是学生会的活跃分子,合唱团主力,而她则是同专业的学妹,一个安安静静总是站在角落裡的小姑娘。
长袖善舞的邱慈很照顾她。
许之窈还记得,在某个下午,训练散场,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些疲惫地拖瞭一把椅子,坐在教室的窗前,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撒瞭一地。她任由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属于自己的情绪,那一刻眼泪都在眼眶裡打转。
邱慈却恰好在此时闯瞭进来。
“你怎麽瞭?遇到什麽事瞭吗?”邱慈低声问道。
许之窈回过神来,擦掉瞭眼角的泪。
“没……没什麽……”她喃喃著。
邱慈笑起来,他从手裡的塑料袋裡拎出一个餐盒,整齐的瑞士卷码得整整齐齐,色泽诱人,叫人看著垂涎欲滴。
“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会好起来的。”他把甜品递出去,转身便走瞭,根本不等许之窈回过神来。
后来这盒瑞士卷被许之窈带回宿舍,一衆室友一边风卷残云,一边细数起邱慈这位学校裡的风云人物。
于是,许之窈知道他出身外交世傢,学习优越,精通六门外语,是那种别人傢的父母生下的别人傢的孩子。
和她并无什麽必要的交集。
果然,直到毕业许之窈和邱慈都再没说上几句话,一直到命运让他们在坎裡亚重逢,许之窈也是在看到邱慈的名字后才认出瞭他。
而邱慈大约是看到她的履历才想起来的吧。
这一夜,许之窈睡得并不踏实,她梦见瞭许多儿时的事,但却难得地睡瞭一整个夜晚。
清晨起来,她决定去答複周大使,正如这些老狐狸所期待的那样,她决定留下。
骨子裡,她不是那个午后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女孩,是邱慈看错瞭她。
而没多久,刚刚带队回到营地的宋星河就收到瞭这个消息。
他脸色铁青地看著刘指导,瞪著大眼道:“我不同意!让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正规训练的平民来给我们当翻译?大使馆的人是死绝瞭吗?”
有毒
“我不同意!她才二十六岁!就算她有四年在非洲游历的经历,但让她冒著这麽大的风险滞留在坎裡亚也太过牵强瞭吧!”邱慈呼吸急促地在周大使的办公室裡拍著桌子。
周大使丝毫没有因此而生气,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笑意,他调侃道:“你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邱慈。”
邱慈微微怔忪,脸上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他难得心虚地避开周大使的目光,低声道:“老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也快三十岁瞭,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没什麽的。”周大使的神色十分坦然,“不过作为过来人,我有一点经验要传授给你,追女孩子,你至少要先瞭解她。许之窈的作品,你看过吗?”周大使从档案袋裡丢出几张资料,递给邱慈。
那是许之窈之前在国际上发表过的摄影作品。
瘦骨嶙峋的贫民窟男孩狼吞虎咽地咬著巧克力,他一边吃一边瞪著镜头,眼睛裡都是凶狠的目光。
照片的下面,还有许之窈发表这副作品时的附注。
“和孩子的父母讨价还价很久,用一块巧克力和十美元现钞,换来的照片。因为我喜欢他的眼神,在这裡的孩子,需要靠著这旺盛的生命力才能活下去。”
邱慈怔忪地愣住瞭,他看瞭第二张照片。
那是被炸伤瞭腿的士兵,浑身上下都是血污和泥泞,却拼命对著镜头露出笑容。
“听说我可以拍照,他恳求我留一张照片给他的傢人。当天夜裡,他死于破伤风。”
第三张,是一片苍茫的沙漠,远远地可以看到沙漠中央有一辆被炸毁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