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还带著弘昱和府裡的小格格跑街上去看杂耍、画糖人、买玩具和吃食,牵一个抱一个,不知道的人见瞭,还以为是哪个阿玛携儿带女出来玩。
可牵的是侄子,抱的是养女,没有一个是老八嫡亲的孩子。
一个月前他还传瞭长驻在老八府上的两位御医,老八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再补的药用瞭,到瞭老八身上也像是泥入大海一般,脉象始终没有改善。
御医也没什麽好法子,倒是老八媳妇儿的身体这一年来养得甚好,从前的宫寒之症已全无踪影,把脉都把不出这旧疾瞭,就像是从未得过宫寒之症一般。
老九媳妇肚子裡怀的大约是个小格格,这也不奇怪,在老九的庶长子出生之前,老九可是一口气得瞭五个庶女。
从前他隻听说过女子有宜男之相,没想到男子裡也有宜女之相。
老九想过继给嫡子给老八,恐怕还要再等个两三年。
不过,他估摸著这事儿老九早先自己也有心理准备,所以半点不受胎儿性别影响,四处给酒楼生意拉人,推广二百六十八两一桌的全牛宴,搞得许多朝臣是怨声载道。
他知道自从直郡王府的二格格嫁到敖汉之后,也和科尔沁的大格格一样买草场养羊放牛,从草原到京城运送牛羊的商路又多瞭一条。
路上成本高,偏又是个长期生意,老九把全牛宴的价格定的这样贵,又四处拉人,无非就是想尽快回本。
隻是这吃相未免有些难看,堂堂皇阿哥做生意与民争利也就算瞭,还拉著朝臣去吃。
看来老九在工部还是太闲瞭,他发给老九每年一万两的郡王俸禄,可不是让老九借著身份去做生意的。
老十和老八一样,几乎每隔两天就要给老九捧一次场,还是真金白银去捧场,从不记账,也不单纯凑人头不花钱,每两天吃一顿二百六十八两的全牛宴,可真真是兄弟情深、财大气粗。
照这麽个吃法,老十一年的俸银两三个月就要花完瞭。
好在是肉也没浪费,吃不完还知道带走。
十四自北巡回来之后,人稳重多瞭,昨日在府上练瞭半天的佈库。
康熙一一看过去,明明所有年长的儿子都没有异动,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不安。
历朝历代皇子衆多的情况下,夺嫡之争就没有不激烈凶险的,複立太子是何等大事,怎麽会没什麽反应呢,怎麽会都没什麽反应呢。
可偏偏又都说得过去。
老大是被关在府裡,连外人都见不到,运筹帷幄也不是老大所擅长的。
老三胆小,老四铁面无私惯瞭,如果真的有野心,早先不会紧闭大门耕田种地,也不会在刚接手内务府的时候就往死裡得罪人。
老八是被子嗣和外面的传言弄没瞭心气儿,除瞭南下巡视河道那几个月外,这一年裡都很懒散,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北巡更是直接拖沓到会盟结束才赶到,和蒙古诸部的王爷们连一面都没见到。
康熙压下心中的不安,让人把密信都搬下去,把空白的圣旨摊开,册立太子的圣旨由他亲自来写,现在就写。
不过大印已封,这道册立太子的圣旨隻能等到年后再盖上玉玺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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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在府裡头躲著避著,终于还是到瞭大年初一,到瞭要进宫拜年的日子,冻出来的病也早就已经好利索,实在是不能再躲著瞭。
额娘也不敢大过年的在宫中装病,钟粹宫的宫门在除夕就已经打开瞭。
要丢人就一块丢,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能少。
所以三福晋今年不光不反感侧福晋与她们同去,还主动提议把侧福晋所出的三阿哥也带上,美名其曰让娘娘见见小孙子。
田侧福晋看看福晋,又看看爷,到底是应下瞭。
她倒不反对把阿哥带去,阿哥年纪虽小,但去宫中能见到娘娘,甚至还有可能见到皇上,哪怕是留下些许的印象,于她于阿哥都是好事。
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是因为她猜不透福晋的心思,也猜不透爷的心思,看不清这府裡的风向瞭。
爷和福晋早先或许有过恩爱日子,但自从康熙四十年之后,夫妻二人便常有争执,后来太子被废,爷和福晋之间的关系又缓和瞭几个月,直到马傢出事,才又恢複以往。
可前两个月爷出瞭那样大的丑闻,带著阖府的人都丢脸,福晋这样要面子的人,非但没有跟爷吵起来,如今倒是有些夫唱妇随的样子。
福晋从前看不惯她,如今应该也看不惯她,但待她却比从前温和瞭许多。
田氏不知道爷和福晋这是怎麽瞭,她有些惶恐害怕。
爷如今这样的名声,她也不做能进宫为妃为贵妃甚至当太后的美梦瞭,终此一生她都要在爷和福晋手底下讨生活,两个人的心思她都猜不透,这可如何是好。
惴惴不安的田氏,大年初一特意挑瞭件不显眼的旗装,身上的首饰也都比较素淡,到瞭宫裡亦步亦趋的跟著福晋,低眉顺眼,还颇有眼力劲儿,认识的人知道这是侧福晋,不认识的人看这做派还以为是大宫女呢。
从爵位到‘卖身’丑闻,三福晋跟著爷丢瞭半年的脸,往年大年初一来宫中请安也是她倍感在妯娌们当中丢人的时候。
各个皇子府上有侧福晋和没有侧福晋的大概是一半对一半,她就是那倒霉催的另一半。
瞧瞧大嫂、四弟妹、八弟妹、十弟妹,人傢府上都没有侧福晋,就是她那堂妹府上也没有侧福晋,九爷的确是风流放的,满院子的妾室,据说裡边还有江南商人送的瘦马,可以也没请旨立一个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