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甚至他想，他甚至还不如狗呢，毕竟他的身躯渐渐成长，他很难找到一个遮蔽之处，不像狗，它们随便就能钻进一个洞裡。

而他的妈妈在生下他后，就被迫接客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在过程中辱骂著，愤怒著，却在满足后大方地扔下一叠钱。

小时候他以为那是很多的钱，但现在想想甚至不够两个人的饭钱，小时候他感觉不到，因为他的妈妈很少吃饭，她说她不饿，当他小心翼翼地端著饭菜喂过去时，她隻会默然地摇摇头。

“你要吃饱饭，才有力气回傢。”她说。

“我要和妈妈一起回傢。”齐逢坚定地回答。

不过他妈妈没有等到回傢的那一日，她死在瞭一个普通的下雨天，雨水不会冲刷掉肮髒，它隻会将泥水溅到行人的衣摆上，或许还可以混淆他那双准备流泪的眼睛。

他在哭吗？说不定隻是雨水呢，哭代表难过，难过让他痛苦。

他不要痛苦。

后来，他遇到瞭郑姐，她告诉他，要不要帮她做事，不是违法的事，但是是丧失良心的事。

齐逢义无反顾地跟她走，他不要良心，他们说良心是个好东西，但是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良心这个好东西可卖不上价格。

好东西不应该是人人抢著要吗？可是很少有人愿意为它买单，那它就不是一个值得拥有的东西。

郑姐的生意主要就是帮一些人干一些摆不上的事，比如说私下找到某个人的秘密，比如商业上非正当的竞争，乱七八糟，甚至还有帮忙亲子鉴定。

他每次换个身份游走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洞悉著一些乱七八糟的秘密，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他从未露出马脚。

也许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没有根，没有信仰，没有傢，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爱他。

除瞭沉青渔。

他在他妈妈的老傢遇见瞭她，这次的任务很新颖，让她爱上自己，然后带她走，走的远远的，接著抛弃她，让她痛苦。

“在青城，那裡的云像打翻的牛奶，那裡的海清澈见底，你可以赶海，去捡亮晶晶的贝壳，或许，你会遇到喜欢的姑娘。”

他还记得妈妈曾经和他说过这话，他记得很清楚，清楚到刻苦铭心的地步，后来他遇到瞭那个坐在海边长椅上喝橘子汽水的女孩。

她说，大海一直在，她一直都会在。

她说，你看那海边的灯塔，当你在黑夜中看到它时，你就找到瞭方向。

她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瞭。

齐逢承认，如果不是被她爸爸发现，他一定会带她私奔，而他不会让她痛苦，他甚至不忍心她皱眉。

他们一起走的远远的，他会努力养活她，他会很爱很爱她。

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齐逢已经很好地适应瞭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害怕她发现，她发现后会不会对她恶语相向，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会不会染上对他的仇恨。

他不敢看。

但她还是知道瞭，齐逢第一次选择瞭逃避，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麽，他应该说一切都是假的吗，除瞭他的名字。

那栋长满爬山虎的别墅是租的，那辆奥古斯塔不是他的，他没有一个会给他过生日的父母，他其实什麽都没有。

他産生瞭无限的自卑，他选择逃离。

他删掉瞭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逃一般地离开青城。

……

“你居然跟我打听沉青渔？”郑姐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但齐逢来她傢的时候她还是立刻接待瞭。

“我联系不上她。”齐逢没有隐瞒她，“我担心她会出事。”

郑姐若有所思地看瞭他一眼。

“你们在一起瞭？”

“算是吧。”齐逢给出瞭一个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肯定的回複。

“小逢，我劝你你离她远一点。”郑姐语重心长地说，“她的傢庭情况太複杂，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地瞭的。”

“怎麽回事？”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告诉他关于沉青渔傢庭的事。

郑姐显然不想说的过多，她简单提瞭一句沉俊。

“其实我和她爸年轻时曾经合伙做过生意，不过他太可怕瞭，为瞭达到目的，什麽都可以放弃，甚至包括他最爱的妻子，我赚瞭钱就收手瞭。”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搞不懂他们夫妻，明明分别在外面都玩的很花，但是彼此就是爱的不行，他们都愿意为瞭对方去死。”

齐逢一直以为沉青渔的爸妈恩爱地不行，像模范傢庭一样，一个能干的父亲，一个温柔的母亲，他们养出瞭那样善良的沉青渔。

现在感觉并没有那麽简单。

“郑姐，那你为什麽之前会让我接近沉青渔？”齐逢问。

“她爸妈改瞭名，我也不知道沉青渔是他们小孩，我要是知道，就算那个人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接手。”郑姐摇头叹气，“那个小姑娘其实挺可爱的，不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难搞的客人。”

“得亏她爸发现瞭，不过他当时来找我大闹瞭一场，恨不得把我招牌砸瞭。”

齐逢想，不管沉青渔出生在什麽样的傢庭裡，他这次都不会放手瞭。

他想起那晚她亲吻著他的眉心，被他发现后，他将她揽在瞭怀裡，他热烈地吻著她，却听见她很小声地说瞭一句。

“我们一起离开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不过后来早晨她清醒后，她说自己不记得瞭。

他也不敢多问。

“郑姐，她爸爸妈妈再不济，也不会对他们唯一的女儿做什麽的。”齐逢语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