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欲晓［破镜重圆］(41)

这时候春岁都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是电影女主角，青春疼痛的那种。

后来春岁也确实拍过不少影视剧，但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角色，能跟主角同镜头对戏的机会都没几个。

人生如戏，命运才是那个最会编写矛盾冲突的导演。

不过这些，也都是很多年后长大瞭的春岁才知道。

此时十七岁的她，依旧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春岁当下唯一要努力克服的困难就是这辆完全不受控的自行车。

原来骑车，这麽难呀。

春岁有些害怕，确切来说是非常害怕，那种摇摇晃晃左右不定的感觉令人失控，很不安。

“不行不行。”春岁本能想去抓姚嘉年的手，但又非常清楚自己此时不能松开车把，于是隻好拼命求救一样颤著音喊：“姚嘉年我要倒瞭！你快点，快救救我……”

“不会的。”

嘉年一直在春岁身子一侧帮她把正车子方向。因为用力，此时他的额前已经起瞭层薄薄细汗。

“我就在边上呢，没松手。”

嘉年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声音也听上去令人感到莫名心安。

嘉年说：“你转头看一眼。”

春岁这才慢慢转过头来。

他没骗她，他真的在。

少年高挑，一隻手握车把，一隻手扶后座，张开的半个弧形像是拥抱，刚好将春岁接住。

“没事。”嘉年看著她眼睛说，“你别害怕，我不会松手。”

这句话像是有魔法，春岁真的安静瞭下来。

嘉年是个好老师，她没看错他。

无论春岁怎麽一遍遍害怕地喊著“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他都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告诉她“没关系，别害怕，往前看”。

这些话他是在说给春岁听的，也是经常在夜裡孤单害怕时讲给自己的话。

爸妈离开后这些年，嘉年都是这样一个人一遍又一遍鼓励著自己要往前看，要义无反顾往前走。

老师是好老师，隻可惜春岁不是个好学生。这麽多年，她好像第一次找到瞭自己的人生短板——平衡能力极差。

一路歪歪扭扭骑到南街街口，姚嘉年的手都一直在后面牢牢抓著她，一次没有松手。

黎明

平时不过半小时的路程，两个人走走停停转眼就到瞭将近晌午。

当初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说自己学东西很快的春岁这会儿也觉得有些没瞭面子，于是小心翼翼回过头又犹犹豫豫著说：“要不，你先松手，我自己骑一下试试？”

姚嘉年认真问：“可以吗？”

可以吗？这话听上去不像询问反倒更像一种耐心的鼓励。春岁也听得莫名定下心来，用力点瞭点头。

“好。”嘉年在她身后扶著车子，声音清澈平静的缓缓流到春岁耳边说：“你慢慢往前走，放轻松，别害怕，我就在你身后。”

“嗯。”嘴上这样应著，春岁还是紧张地深吸瞭一口气。等到调整好找到一个相对舒服自在的姿势后，春岁这才目视前方直挺后脑勺摆出一副舍身取义的架势说：“我可以瞭，你松手吧。”

你松手吧。无人回应。

嗯？春岁下意识匆忙回头，却发现姚嘉年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松开瞭手被自己抛在身后。

教人骑车嘛，骗过对方说自己不会松手是每个教学者的最后一步流程。

姚嘉年也不例外。

春岁慌瞭神，但脚下车轮还在稳稳的惯性前行。

姚嘉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著她微微笑著，然后春岁就在这样诧异又惊喜的瞬间，学会瞭骑车。

“啊！”春岁激动地大喊，“姚嘉年，你看！我会骑车瞭！你快看！”

一直看著呢。

嘉年眼神裡也渐渐多瞭许和她一样的开心自豪。他能想象到春岁现在有开心，人生第一次骑自行车的感觉应该像飞行，耳畔是自由的风，脚下是万裡的云，无拘无束，很微妙。

隻不过这份兴奋也没坚持太久，春岁因为回头看姚嘉年没注意到前面路段上用小块碎石垫补起来的坑洼。

车轮压在这样稀松的地上容易摇晃，加上春岁刚学会骑车还没办法熟练掌握平衡，于是很快，春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麽回事，车子便已经朝著一边狠狠斜瞭过去。

完蛋瞭。

喜极生悲。

好在嘉年一直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见状不对便快步追上去在她倒下之前抓住车身扶正瞭，像先前那样手臂张开呈弧形将她稳稳接住。

他说瞭他会在她身后，就不会让她摔倒。

春岁从车上下来拍著胸口长吐一口气，再抬起头时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因为两个人此时离得太近，少女脸上又多瞭片晚霞般层层晕开的红晕。

“没事吧。”嘉年低头看她。

春岁抿嘴摇摇头，她的心髒还在靠近他的地方持续的剧烈的砰砰乱跳。

“骑车的时候要专心。”

“嗯。”

“人多的时候要放慢速度。”

“好。”

“拐弯的时候先响铃铛。”

“记住瞭。”

……

嘉年一句接一句的交代，春岁一声接一声的应著，隻是目光却在他身前偷偷闪躲，不肯直视。

太近瞭。

嘉年似乎还没意识到，他现在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是将春岁搂在瞭怀裡，加上他个子本来就高她不少，春岁一颗脑袋刚好贴在他下巴处，眼睛盯著他的心口，一动不敢动。

日光将近正南向。

春岁眼前一片阴凉，等到心跳渐渐平複下来才试著抬眼看他说：“我真的记住瞭。”

所以，你可以松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