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要干政(5)
话刚说完,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子一把一把缓慢而坚定地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抽离。
“宣召顾易安进宫。”话语不容置疑。
宦官连忙称是,小跑著飞快赶瞭出去。
太子妃跌坐在地上,怨恨地盯著床上一动不动的李云锦。
顾易安坐在榻边斜放的矮椅上,依命开口,“殿下,醒来吧。”
太子说:“你告诉她,她一醒,马上大婚。”
顾易安摇头,“君无戏言,陛下已经允瞭我从军。”
寒霜剑刷拉抽出,架在顾易安的脖子上。
太子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再想想呢。”
顾易安侧头看向形容潦草的太子,他已经几日没有休息,嘴角长出瞭胡茬,眼中满是血丝。
皇室裡能有这样的手足之情,让人动容。
可是顾易安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心中的志向。他扬起修长纤细的脖颈,说:“您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中决绝,比寒霜剑还要坚硬。
皇后坐在高椅上,摆手说:“把剑收起来吧,晃得本宫头疼。”
她身处这个位置,比谁都明白,男人的野心不会因为任何女人的柔情而搁置。
她的一双凤眼望向顾易安,手裡转动著佛珠,平息著胸腔中汹涌的怒意,面上依旧岿然不动。
她缓缓道:“你周岁入宫,十八年的青梅竹马,纵使姻缘不成,总该有份情谊在的。”
说罢转身带人去往外间。
内寝隻剩顾易安和李云锦。
顾易安这才从椅子上起来,坐在榻上。
他牵住瞭李云锦的手,轻轻摇瞭摇,从不服软的人竟难得露出一丝软糯的哀求。
他早已经后悔那日口不择言,话赶话说得太决绝。
可他是最固执的人,下过的决定,就不会更改。
顾易安拉著她的手说:“你我道不同,纵使非要将另一个人绑去走同一条道,也不会走得痛快。”
“该放手瞭。”
“李云锦,你该放手让我走瞭。”
李云锦还是不醒。
顾易安红瞭眼眶,说:“李云锦,我不信你舍得让我背负你的性命,满心负疚地去过下半生。醒来。”
他不认为李云锦会自戕。他太瞭解李云锦瞭,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软弱。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瞭差错,为何李云锦现在会躺在这裡。
入夜,护国公府来瞭第二波人,请顾易安归傢。
顾易安这样的成年男子,夜宿后宫,属实犯禁。但没有太子点头,谁也不敢让他走。
皇后问太子:“总不至于要让护国公亲自来接儿子回傢吧。”
太子摇头,说:“护国公不会来。我不是父皇,我与护国公的君臣情义撑不起他来这麽一遭。”
顾易安知道李云锦说得对,整个护国公府,包括父亲也知道,他成为驸马,对傢族的助益比他上战场大得多。因为长宁受宠,太子会更信任护国公府,而不是如今的敌对状态。
但他顾易安,得先是他自己。
既然选定瞭这条道,那就隻能一条路走到黑。毁誉由人。
他捧著一本兵书,轻声细语地念给李云锦听。念得咽喉疼痛亦不歇。
李云锦喜欢听顾易安讲兵书,他讲得比学堂裡的老学究要有趣得多。
他目光落在兵书上,却未注意榻上那人已经睁眼,目光迷蒙,颇为疑惑地看瞭他半晌。
顾易安念完一页,翻书间隙扫视榻上,与这目光撞个满怀。
脸还是那张脸,可李云锦从未用过这种迷茫的眼神看过顾易安。
李云锦问:“你是谁?”
顾易安呼吸几乎窒住,书籍被他捏皱,他没接这话。
跟前伺候的内宦几夜没合眼瞭,听到声音全身一震,喜出望外,高喊,“殿下醒瞭!殿下醒瞭!”
外间稍坐的两人立即起身,快步流星踏入,太医院衆人鱼贯而入,顾易安趁这个功夫退居人后。
他心髒一抽一抽地跳,几乎每次跳动都要撞破胸腔的皮肤冲出。
她忘瞭他。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李云锦迷茫地盯著衆人,又问:“你们是谁?”
衆人尽皆愣住,待要说话,李云锦两眼一翻,又晕瞭过去。
几个太医轮番诊治,又几经商议,直到天明,才终于推出瞭太医正。
太医正说:“殿下失忆,应是落水之时头部撞伤,并无医治之法,兴许一两日就恢複瞭记忆,兴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太子沉吟片刻,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忙不叠地道:“忘瞭也好,可见是上天怜悯。来人,送顾公子回府。既想去青铜峡,收拾收拾这几日就走吧。”
又召来长宁殿衆人,吩咐下去:“日后但凡有人敢在长宁面前提一句顾易安,就乱棍打死。”
顾易安没留在京都过年。
太子口谕到的第二天,他就啓程去瞭青铜峡。
一个年热热闹闹地过完瞭。
长宁公主被退婚后自溺成为瞭公开的秘密。
元宵过后,护国公回青铜峡。
转眼入六月。
北旻骤然入侵大椿,兵分两处,一道直指青铜峡,一道攻打蔚州城。
鏖战三月。
在京城中捂瞭十八年的明珠置于日光下,璀璨夺目。
稳扎稳打的战役中,顾易安足智多谋,声名鹊起。
世人赞顾易安不愧出身护国公府,将门无犬子。
太子在捷报上看到瞭顾易安的名字,哼瞭一声,到底该给的嘉赏一分不落。
等到新一批粮草补给要出发的时候,朝中议定派出宗亲,前去阵前犒赏三军,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