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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落日(109)

作者: 周至川 阅读记录

这些年,谈夏去新加坡看过张蕴和林海山。最近一次,也就是半年前,从新加坡回来之后,她就接到瞭张蕴的信息,说林海山因突发性心梗过世瞭。

谈夏回想起在江厦出差的时候,当时在江厦见到张蕴的时候,她一切正常。谈夏从江厦参加完海蕴医疗研究会回来,还跟张蕴通过电话,问她身体怎麽样。仅仅是三天没有联系,再次听见和张蕴有关的消息,是她已经辞世瞭。

公司裡的其他人来瞭,带著相关资料,要开剧本会瞭。

谈夏把那封信收进瞭包裡。

剧本会的时间不长,大概是做个简单的商量,剧本是什麽样的类型,剧情是什麽,公司说全权交由谈夏负责,公司不做硬性要求和题材的限制。吴川担任这部电影的导演,李禾风则是这部电影的剧务主任,许泽是出品人。那次剧本会之后,电影项目的进度提就上瞭日程。

谈夏向医院请瞭长假,打算花一段时间投入到剧本的写作中。

又过瞭一段时日。

那天是2035年4月17日,谈夏已经完成瞭电影剧本及其小说稿,李禾风给谈夏送瞭样书过去。

她带上瞭一本样书,又买瞭一束洋桔梗,她打算开车去看看林屿谦。

她没有提前打电话告知他。

她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就像十一年前他回到长宜的那一个雨夜,没有提前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一样。

驱车驶离市区,穿过一片粉红色的樱花林。

这片樱花林她来过瞭很多次,每次,她都会停下车来,走到一棵相同的樱花树下停留很久。

天空下起瞭蒙蒙细雨。

像是在催她离开那片樱花林一样。

要去的地方离樱花林不远,她把车停在瞭路边。

她从车裡拿出瞭一把透明雨伞,那把伞的边缘贴著一个小狗贴纸。贴纸很新很新,因为每次伞上的贴纸旧瞭的时候,她就会去买一把新的透明雨伞,然后贴上一个新的贴纸。

她把样书和那一束洋桔梗放在瞭一个袋子裡,她提著袋子往要去的地方走。

一路上都是樱花树,她走瞭三百二十秒,走到瞭要去的地方。

“我来瞭。”

“好久不见。”

“林屿谦。”

丝丝细雨仍在眼前,但阻挡不瞭她的视线。

视线前的字清清楚楚——

“林屿谦(二零零六年四月五日至二零二四年四月一十七日,Lin Yuqian(2006.4.5-2024.4.17)”

林屿谦死在瞭那个雨夜过后的第二天。

雨夜那晚,手术的医生并不是谈夏的母亲何霞,而是别的医生。林屿谦并没有灵活地避开刀刃对他的挑衅,当时那人质问他时,是整个人抵在在他身上的,问一句,就扎一刀。不幸的是,有一刀很靠近心髒。

那天郑宇提前给她批好瞭假条,谈江南开车去接她的时候,林屿谦就已经不行瞭。当时路上还堵瞭车,车很多,一直没走动。谈夏立即就下瞭车,去坐瞭地铁。

谈夏没有见到林屿谦的最后一面。

当她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先听见的是监护仪上宣告心跳停止的声音。当时她走到瞭他的病床前,无论她怎麽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应答。

当然。

永远不会有应答瞭。

一切和他有关的频率和电波,已经消逝在瞭很远很远的宇宙中瞭。

2024年5月5日,那天立夏,许泽从太平洋对岸飞瞭回来,谈夏、李禾风和吴川去瞭机场接机。

那天是个晴天。

他们一起来到瞭这片樱花林。

林屿谦的葬礼,就是在这裡举办的。

高考后,谈夏整理手机的时候,意外发现瞭一段存在相册裡的录屏。

那时,她不清楚那段录屏裡面有什麽。

点开之后,一段熟悉的声音闯入瞭她的耳朵。

那是一段很温柔的声音。

是他们在江厦的那晚的电话,当时谈夏打电话给林屿谦说睡不著,林屿谦便给她唱瞭歌,又讲瞭故事。

林屿谦唱歌很好听,那次谈夏把他唱歌给录瞭下来。

后来,她听著听著就睡著瞭,也忘记瞭正在录音的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林屿谦并不知道谈夏正在录音,他隻知道她睡著瞭。那段突如其来的自言自语也就被一起录瞭进去——“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会反複想起那句话。你说没关系,不生气,我总感觉不是的。以前我不会在意这些,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开始注意瞭起来……”后来,她把那段录音备份瞭很多份,生怕哪天万一就找不到瞭。

医院走廊尽头一起看的第四次日出,一起去的海洋馆,高考后的那束洋桔梗,高考结束那晚的电影……后面一切和他有关的一切,隻要是他在的画面,都是她的梦境。

医院走廊尽头的日出是他离世那天她一个人在那看的,海洋馆是她一个人去的,但当时真的有一条小鱼很喜欢她,高考后的洋桔梗是不存在的,从未出现过。高考结束那晚,她确实是在林屿谦傢看瞭那两部电影,隻不过是她一个人看的。

那晚在阳台上,她对他说,她知道瞭他要去新加坡。

其实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说他要出国,是她给他找的借口罢瞭。

就像那天她独自一人在海洋馆裡,看见瞭一条小鱼,那条小鱼突然就消失不见瞭,而她却对自己说是走瞭的借口一样。

他送她的所有东西,那张写瞭“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的纸条、那本《情书》、夹在那本《情书》中的情书和明信片,都是他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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