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10)
“席总?席总?”
“什麽?”席行一下意识回头。
“看什麽呢这麽认真?”
“葱,好大一根葱。”头是回来瞭,脑子却慢瞭一步。
对方静默片刻:“这裡……好像没有葱吧?”
席行一终于回过神,不免有些尴尬。
他正想找个什麽话题岔过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异响,周围的人纷纷回头。
宽厚的雕花门被推开,一个穿著深灰格纹风衣的男人在簇拥中走进来,散发著儒雅却不容忽视的气场。
不过席行一的眼神并不在为首的男人身上,他盯著男人右后侧的方向,眼裡的笑意逐渐凝结。
竞拍
那张脸,就是化成灰瞭,席行一也能认出来——
肖必应。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去找肖必应算账的路上。
那时的肖必应,已经是商界翘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就像现在的他自己。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
视线尽头不断靠近的那张脸,带著未经雕琢的野心,而他自己却不是当初那个毫无戒心的踏脚石。
席行一恍觉自己在梦裡一般,脚步轻浮身体麻木,连裘知遇一行人什麽时候走到眼前都不自知。
“行一,裘先生和你说话呢。”
掌心附上一片寒凉,席行一突然惊醒:“不好意思。”
“我就跟你说裘先生气度不凡你还不信,自己倒看入迷瞭。”温慕野一句话化解瞭席行一的尴尬,说著还接过他手裡的酒杯。
席行一顺势伸手,恢複如常:“久仰裘先生大名,席行一。”
他没有多此一举给自己加个“来利资本”的前缀,一来这是慈善晚会不是商务会谈,二来,他已经过瞭见人就搬头衔的时候,要知道他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和裘知遇差不多的年纪,没道理现在身体变回二十八,就没瞭三十四的处事手段。
更何况,眼前的人未必会在乎那些听似唬人的东西。
“哈哈,我听说过你,年少有为。”裘知遇完全没有计较,爽快接受席行一的示好,甚至拍瞭拍他的肩膀,转头和温慕野打招呼,“席太太好眼光。”
“您要是夸我其他的我可能会自谦,但事关行一,我真是想谦也谦不起来。”
初次见面用这种语气说话其实不太合适,席行一唯恐温慕野不知道分寸,重重捏瞭一把她的掌心:“咳。”
没想到温慕野反而顺著胳膊攀上来:“他脸皮薄不经夸,裘先生见笑瞭。”
席行一看瞭眼腕表岔开话题:“不耽误裘先生的时间,您看要不要先入场?”
“不著急,我先给你介绍个人。”裘知遇抬瞭抬手,示意身后的年轻人上前。
事实上在一行人刚进来的时候,全场所有人就留意到这个跟在裘知遇身后的小年轻,毕竟他是场内唯一一个穿著卫衣牛仔裤的人,格格不入。
“他孩子叫肖必应,席先生应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裘知遇笑著介绍,“不过用不瞭多久,这个名字就会被所有人知晓,甚至超过你我。”
席行一点头示意并没有伸手:“这您就想错瞭,我认识他,而且过不瞭多久他就会成为我的合伙人。”
衆人的视线都在两位风度不一的男人身上,没有留意席行一话音落下后,身边女人微有僵硬的脸色。
裘知遇招过侍应生:“看来意外比你的计划来得要快。”
他抬瞭抬杯子示意失陪,不等席行一回应,就朝其他人走去。
肖必应落后几步:“抱歉席先生,不是故意辜负您的厚爱,一切都太巧瞭,我和裘先生签完合约之后,贾仁才告诉我拿到您投资意向的事。”
“不管是谁的,能拿到就是好事儿,”席行一提醒他赶紧跟上,“等你呢。”
“那告辞瞭,”转身前肖必应特意和温慕野告别,“席太太告辞。”
“老公,咱们要不先进场?”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温慕野几乎和肖必应同时开口。
席行一一直有留意两人的互动。
肖必应从进来到现在的短短几分钟,眼神掠过温慕野的次数就已经不下五次。这在席行一意料之中,毕竟他一早就知道这小子对自己的老婆是一见钟情。
但是温慕野的反应很奇怪。
她从头到尾没有对肖必应展现出丝毫的兴趣,隻是在他刚才提到可能会和肖必应成为合伙人时,微微僵硬瞭一瞬。
口袋裡恰巧传来震动,席行一松开温慕野离开几步。
是周漾。
“什麽事?”
事到如今席行一怎麽可能猜不到周漾那边发生瞭什麽?
肖必应既然已经和裘知遇签瞭合同,那周漾这边肯定就晚瞭一步。
“我知道,具体等我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席行一微微有些愣神。
剧情从现在就已经脱轨,而且不是他下的手。
席行一转过身,和笑容满面的温慕野四目相对,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一个半小时后,拍卖会场。
“接下来出场的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苏绣戏秋锦纹团扇。这件绣品虽是临时增加,但来头却是今晚所有拍品裡最大的一个,我们先来看看它的细节图……”
随著拍卖师的介绍,一件红绸罩顶的玻璃展箱被人搬上展台。
“苏绣?”
红绸被拉开,席行一望著裡头的团扇瞳孔微震。
他知道这场拍卖的所有展品,原本就没有一个和绣品相关的东西,这最后一件,原本应该是件画品。他打听到裘知遇年轻时学过画画,对油画和壁画颇有兴趣,所以才会花心思找人弄瞭一幅还算不错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