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8)

但他失望瞭，温慕野的眼裡隻有急切，没有惊慌：“是梦，都是假的。”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假的，你又干什麽强迫自己改变？”

温慕野反问：“就当我突然醒悟，放下工作放下一切就想好好陪你不行吗？”

席行一眉梢微动：“不要再演戏瞭温慕野，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

温慕野紧张，“行一……你真的不爱我瞭吗？”

席行一端起水杯：“或许从来没有过，谁知道呢？”

这句话就像一片刚撕开的洋葱，带著呛人的味道直冲温慕野眼底。

她眼睫颤动，原本清澈无暇的褐瞳就被一团雾蒙蒙的水汽遮盖。

但温慕野并没有哭。

她反而对著席行一笑瞭笑：“真的……不能再想想？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好，说不定过段时间你会发现……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麽糟糕，你可以再试试、试著从头喜欢我……”

说到后来，温慕野渐渐急躁：“我已经在认真变得讨你喜欢，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证明给你看，行一……”

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席行一来不及躲闪，被委屈的洪流冲个正著。

他撇开眼看起桌上的高脚杯：“你不用为谁改变什麽，那不是你，就算我喜欢你自己也不喜欢。”

说到这儿，席行一已经觉得有些累瞭。

他等不到羊排上桌，再次起身：“抱歉，这顿饭下次再吃吧，我等你改变主意。”

说到底，他还是顾念旧情，不想彻底撕破脸皮，能安安静静分手就不要闹得太难看。

席行一也并不想再丢一次脸。

这次温慕野没有阻拦，她捂著脸甚至没有抬头：“你没有什麽好抱歉的，是我对不起你。”

“……”席行一闻言眉梢微提，停下脚步。

“都是我的错，”温慕野带著鼻音絮絮叨叨，“当初我爸找你那天我压根就不应该跟著去，不去就不会遇上你，更不会喜欢你……

自己照顾不瞭你还不许别人照顾你，可我就是这麽小气，明知道你都不要我瞭我还想霸著你不放手……”

席行一的印象裡，温慕野从没有如此狼狈、如此卑微过。

也正是这份卑微，席行一终于确定，眼前的温慕野不是真正的温慕野。

他所爱著的温慕野，绝不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变得患得患失，而眼前的女人则完全不同。

席行一忽然觉得真相似乎也没那麽重要，无论温慕野承不承认她也已经重生，都无法改变两人注定会离婚的事实。

不过……温慕野刚才的这番话意外给席行一提瞭一个醒——

贸然离婚，傢裡会闹得很难看。

他毕竟是靠温爸起傢，这个没得洗。

当初结婚的时候那麽信誓旦旦要保护温慕野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忽然毫无理由提出离婚，就算到最后他能全身而退，名声也会一片狼藉。

如此看来，这婚倒不能离得太急。

席行一思虑片刻，决定已然更改。

他瞥瞭眼温慕野颤动的肩头，薄唇轻动：“温慕野，我可以答应暂时不离婚，但有一个条件。”

哽咽声戛然而止。

温慕野慌乱擦瞭擦脸上的水痕抬头：“什麽？你说，我答应！”

他倒是想看看，再来一次，温慕野还会不会走上背叛这条路。

融洽

席行一直视温慕野红肿的眼睛，无比正色：“不要自以为是去做一些勉强我和你自己的蠢事。”

温慕野愣瞭片刻，似乎没想到是这个条件：“我不会勉强你的，但是我自己……如果我乐在其中呢？”

席行一收回视线：“随便你。”

到此为止瞭，他对温慕野仅剩的所有旧情都到此为止瞭。

虽然上辈子的悲剧有命运捉弄的成分，可温慕野之后的隐瞒和假惺惺的悔恨，依然在席行一脑子裡不停提醒他被伤害过的事实。

往日的情分早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已成往事，如果注定会发生的无法避免，那这次至少要用温慕野最难堪的场面收尾。

误会他出轨在先？

他倒要看看这次没瞭误会，这个女人究竟会不会被其他男人蛊惑。

至于肖必应……毫无疑问，是应该一开始就捏死的臭虫。

“那……老公，我们现在算和好瞭吗？”

手指勾动，温慕野睫毛微颤，看起来小心翼翼。

想清楚之后，席行一现在看什麽都觉得有趣。

“嗯。”

来吧，让我看看这次又是什麽剧本的表演。

不要让我失望，温慕野。

温慕野看不见席行一心裡的幽暗，隻看见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她很开心：“那老公你亲我一口，亲一口这件事就当过去瞭好不好？”

席行一打量著送至眼前的红唇，微微蹙眉。

所以他以前是中瞭什麽毒，竟然会觉得这张脸秀色可餐？

“口红涂出嘴巴瞭，你没发现吗？”席行一面无表情。

“什，什麽……真的吗？”温慕野身子一僵，立刻把嘴遮上。

“真的。”丢下这话，席行一头也不回离开。

“啊？我明明照过镜子的，怎麽会跑出来？肯定是 ……”

温慕野下意识翻包，见席行一越走越远更加慌乱，“老公你等等我啊，不是说吃饭的吗？”

席行一先一步上车：“走吧。”

“不用等温总吗？”司机疑惑。

席行一纠正：“以后不用叫她温总。”

马上就要从来利滚蛋的人瞭，还叫什麽总？

但是司机却领会错瞭意思：“哦好的。不用等一等太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