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界(24)
从进门起,我便注意到多张熟悉的面孔,有几个是曾经合作过的甲方,有的是大学校友。
江锦辰也在其中,端著酒杯,人模狗样地站在一水的黑西装裡,与人说笑。
他朝我招手,我没心情搭理他,和其他人简单寒暄几句,找瞭个位置坐下填肚子。早上赶高铁来的,出门匆忙没吃东西,这会儿有些饿瞭。
嗝!
桌上的巧克力派实在好吃,一口气炫瞭仨,噎出一个嗝,好在周围没人注意我。
我探身去拿水,一瓶不知何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放在我面前,阮佑廷捏著瓶盖一言不发,眼神示意我——喝。
我没客气,喝瞭一大口勉强疏通食道。上次从我傢离开,阮佑廷像变瞭一个人,他似乎开啓瞭静音模式。
来的路上不主动和我说话,一直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现在也是如此。我怀疑他在跟我闹脾气,但我却不知道哪裡得罪瞭他。
唉,随他吧!
我现在没心情哄人,因为角落裡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对准我,我假装看不见都难。那人我认识,是江锦辰的“合作伙伴”。
冤傢路窄,走哪都能碰上。
“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我擦干净嘴,起身离开宴会厅。
出门左转再左转是这一层楼的户外露台。推开厚重的木质门,汽车鸣笛混杂城市噪音涌入我的耳朵。
一辆跑车呼啸而过,发动机震天响,仿佛是从我脸上开过去的。
等彻底安静下来,我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江锦辰的“合作伙伴”顺著门缝溜瞭进来,捻瞭捻沾灰的手指,嫌弃门髒还瞪瞭门一眼。
我不由冷哼一声,丝毫不意外她的出现。我出来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她一个和我说话的机会,毕竟她盯瞭我那麽久。
她来找我无他,除瞭江锦辰。
“颜可舒,我想跟你谈谈。”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也好省去自我介绍瞭。我靠在扶手上打量她,虽然老瞭点,但细看之下是个有风韵的女人。
“不介绍一下自己吗?”我说。
“江月,江锦辰的女朋友。”她不紧不慢地掏出烟盒,捻出一根烟衔在嘴裡。
咔哒!
一点星火燃亮烟头,她吸瞭几口,吐出一团烟雾,风一吹又全部扑回她脸上,她浑不在意,夹著烟的手往外耷拉。
她抽烟的模样像极瞭小学生举手,说实话我觉得她挺装的,抽个烟还凹造型,累不累!
“找我有事?”
江月看起来有点激动,嘴唇始终在轻微颤抖,随时都有哭出来的可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她气受瞭。
“江锦辰要跟我分手,你得负责。”
江月说话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她把我往耻辱柱上推,我看起来像个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我没客气,抱著胳膊转向江月,哼笑道:“你们是有多无能,谈个恋爱还要找别人负责!”
江月对我的挖苦不作反应,她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说自己想说的。
“江锦辰就是因为看到你才和我提分手的。”江月姿势没变,支著胳膊夹著烟,吐出一口烟雾,不过眼眶越来越红瞭。
“他说我是他的红玫瑰,他喜欢和我在一起。”江月露出很是回味的表情。
“所以呢?就因为你是他的红玫瑰我就要为这句话买单?为你们的感情买单?!”我被江锦辰无厘头的情话恶心到瞭,更被眼前这个恋爱脑的女人蠢到瞭。
“江月你已经三十多瞭吧,为瞭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和我在这掰扯有意思吗?”
江月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过来说我:“颜可舒,你和江锦辰已经是过去时瞭,求你放过他吧!”
“放过他?!哼!你们放过我吧!”
江月不可笑反而有点可悲。爱情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讲道理丧失人性,失去瞭理智思考的能力。
“江月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垃圾。更不会和你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我想起一件事,“对瞭,我没猜错的话,前天那条骂我的信息是你发的吧!”
“没错,那天他喝多瞭说想你,说我不如你。”江月狠狠掐灭烟头,“红玫瑰怎麽就比不上白月光瞭!”
“江月,男人心裡不隻有白月光,还有黄月光、蓝月光、粉月光,也不止红玫瑰,隻要他想五颜六色的玫瑰他都会有。”
“放屁!”
江月手裡的烟头在地上摔出轻响,她攥紧拳头目眦欲裂,我警惕地盯著她生怕她下一秒给我一巴掌。
江月的状态像条疯狗,我以为会硬气到底,不想她的骨头却一点点软瞭,蹲下身竟然捂脸哭瞭起来。
看到她哭我应该高兴很爽才对,可不是这样的我反而更加清醒,清醒一个女人在爱情裡应该保持体面,有自己的尊严。
“江月你应该明白,江锦辰背著我和你搞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注定瞭他会拥有大片花丛。”
我不是圣母更不会好心在这陪她,门外阮佑廷四处张望,看口型似乎在喊我的名字。
我推开门又顿住,落下一句话没说。
“江月。”我回头喊她。
她抬起头,哭花的眼妆沾满上下眼皮,别提多吓人。我忍不住笑出瞭声,笑话人是不对的,我承认我缺德。
但还有更缺德的呢!我竖起中指对江月笑道:“BITCH!”
谁让她发短信骂我,当面骂回来我心裡才平衡。我推开门潇洒离去,走廊上已不见阮佑廷身影。
回到宴会厅,阮佑廷正坐在椅子上朝门口张望,他没注意我已经走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