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敌国横着走(27)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屿丞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谭飞也有些忍俊不禁。
商屿丞:“就因为这个,你从小不待见他!”
“也不是。”丹鸣轻笑一声,目光变得哀伤,“六年前,丹枢刚刚入学,他同我住在一个院子。那日他从宫裡回来带瞭点心和汤羹,太子长兄喝下后便昏迷不醒。”
“杏林园的大夫诊出是中瞭剧毒,但是所中何毒,是否可解,则一概不知,更不敢贸然出手救治。当时还是太子太傅的重博士让人去请太医院医正,但终究晚瞭,太子长兄没撑到医正来就过世瞭。”
商屿丞眉心微蹙,右手不自觉搭上左腕,拇指摩挲著菩提佛珠,问道:“那丹枢呢?”
“丹枢也倒在地上,吐血昏迷,同样中瞭毒。”丹鸣双手紧握在一起,骨节处因用力而泛白,目光从哀伤变为气恼,“那毒十分古怪,王医正用尽一身医术,也隻能吊住丹枢一口气。最后还是小皇叔寻到当世的一位奇人,好像是叫宴公吧。这才保住丹枢一命,不过那毒也毁瞭他的身体。”
丹鸣垂著眸子,久久没听到商屿丞的声音,他不由抬起头,商屿丞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裡。
丹鸣伸手在他眼前晃瞭晃,问道:“你怎麽瞭?”
商屿丞挡开他的手,漆黑的眸子裡情绪翻涌,低声问:“为什麽认定是他?”
“那毒并非是东丹之物,而祁林人惯常用毒和蛊,长宁贵妃轻而易举便能练出毒药来。若不然,为何同样的吃食,太子用过后立即毙命,而他丹枢却能撑到太医来!”丹鸣冷笑一声,“说不定就算小皇叔没找到人,他也照样死不瞭。”
时过境迁,若非此番再见,商屿丞早忘瞭这件事。
那些年他跟随师父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人。
有幸见过瞭最美的山川,也看过残酷的战场;体会过世间的善,也见证过人性的恶。
这个世界上最複杂的莫过于人心,衆说纷纭,各执己见。
商屿丞:“在一切盖棺定论之前,所谓的言论,都隻是流言而已,无关真相。”
谭飞拉住还要再说的丹鸣,两人告辞离开。
第18章【修】
夜深瞭,空中渐渐起瞭雾,露水也重瞭几分。
商屿丞又在箱子裡翻翻找找,最后抱著索性直接扛著一个箱子,熟练翻过院墙。
丹枢听到动静后,打开窗子。
商屿丞指瞭指脚边的木箱,“东西有点多,今天还是走门吧。”
丹枢笑,随即去开门。
“你拿瞭什麽,这麽大的箱子?”他说著,伸手想去帮忙。
商屿丞抓住他的手腕,示意自己来。
丹枢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确实帮不上什麽忙。
商屿丞将东西放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麽?
说我们多年前见过。
万一人傢不记得呢!
说当年有一位圣手神医救过你。
这样会不会有挟恩图报的嫌疑?
丹枢挑亮烛火,主动道:“这次的,又是什麽?”
商屿丞悄悄松瞭口气,“是一些凤锦特有的小玩意。”
丹枢轻笑,“多谢你,我这身体今生恐怕都无福离开归梧一步,能见识到别国物件,也是幸事。”
商屿丞将箱子打开,拿出其中几件给他讲述精巧之处。
片刻后,他犹豫问:“雪蛤投毒一事会牵扯上荣泽太子的案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丹枢点头,将手中的物件妥善放进匣子,这才放回箱子裡。
他微微垂眸,声音也更轻瞭,“对不起,利用瞭你。我的确想借你之手,重查那件案子。这麽多年过去瞭,让真凶逍遥法外,我终究是不甘心的。”
商屿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七岁的少年,苦苦挣扎,受万人唾弃,被千夫所指,背负著本不属于他的罪名。
他想要挣脱这沉重的枷锁,有什麽错呢?
商屿丞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世人欠你的公道,我来还给你。”
丹枢一怔,抬眸时,眼中刹那雾气氤氲,似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顷刻间消融。
商屿丞有些慌乱,想转移他的注意,便说,“我们此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嗯。那是才匆忙,来不及问你的名字,我听宴公先生唤你,九离,那是你的字?”
丹枢眨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一双眸如水洗过的宝石。
商屿丞点头,“嗯,我师父为我取的。出门在外不好用商屿丞这个名字,太招摇瞭。”
丹枢垂眸,“那私下裡,我可以这麽叫吗?”
“当然。”
其实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就像世人对于宴公隻闻其名,未见其人一样。
商屿丞指著他的手腕,“我帮你看看。”
他定下心神号脉,半晌收回手,“你的情况需得养上三五年方能大好,我开个方子,你服用后身体有任何变化及时告诉我。”
丹枢点头应下。
荣泽太子之事甚嚣尘上,流言愈演愈烈。茶楼说书的讲瞭好几个版本,且本本不重样儿,仿佛他亲眼看到丹枢如何预谋下毒,杀兄夺位一样。
茶客们听得十分投入,不时便要拍桌子骂上两句,即便这些人中,很多都未曾见过荣泽太子,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满腔正义”。
明明那时候丹枢隻有七岁,有一半祁林血统的他,非嫡非长,要如何争位?
单是他前面三个哥哥,这储君宝座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没人在意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他们想看的无非是权利遭到审判,尊贵跌入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