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25)
“一切发生的时候她十五岁。”谢锦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到旁观的谭千觅喉咙发酸、下颌微颤。
“如果到时候这是唯一的出路,我认为我会坚定不移地走这条路,但现在讲这个为时过早。”
中年女人笑笑,“我可以询问当时究竟发生瞭什麽吗?”
谢锦看她,“如果是你的话,可以。”
她很上道:“当然,隻有我。”
谢锦看向短发女人,女人点瞭下头。
同时,莫馀霏皱眉,“异能有点不对。”
谭千觅看向她,问句还没出口,下一秒她们就回到瞭房间,电影的声音安静地出现。
莫馀霏靠坐在床头,谭千觅枕著她的腿躺著,平板被莫馀霏举在一个二人都能瞧见的位置。
谭千觅忽然抬起手,挡在自己和眼睛和平板之间。
室内明亮的灯光、手后面平板的光落在她手背上,手心大部分皆是阴影,但边缘处却有一些光。
平板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声音一点点钻进耳朵。
手心似乎是出汗瞭。
出汗瞭吗?
手在哪裡?
一层玻璃般的薄膜出现在眼前,甚至蔓延到瞭耳边。
她感觉不到自己瞭。
声音和画面都在扭曲,声音应当从耳朵进入脑海、画面应当从眼睛进入脑海,可她的眼睛在看哪裡?她的耳朵生长在哪裡?
眼睛应该在脸上,鼻子上方,耳朵在脑袋两侧。
可是……她的身体又在哪裡?
声音、画面又在哪裡?眼前……不,不知道是头顶还是脚下的画面越发扭曲,声音穿不过玻璃,彻底消失。
她忽然很恍惚,恍惚什麽?刚刚发生瞭什麽?“刚刚”又是多久?
……我是谁?
无措和惶恐蔓延上“她”,而非她的心头,因为她不知晓自己是否拥有身体、拥有心髒。
她隻是觉得,好害怕。
惊惧蔓延、拓展,她似乎是在被摇晃。
世界套著玻璃壳,内外的时间并不一致,不知多久之后,声音回归,看到的画面清晰瞭一些。
她尝试抬手,可随著“尝试”而出现在眼前的左手却十分陌生,这是她的手吗?
这不是她。
她尝试操控这一双他人的手臂,感觉十分怪异。
记忆缓慢回笼,“现在是几时,发生瞭何事”也奔涌进入脑海。
她控制左手,用指甲去划右手的掌心。
不是她的身体,她下手的轻重控制得不是很好。
钝痛感、肌肤即将被切开的撕裂感传来,感知带动身体,现实回笼。
声音、画面、对于身体的感知一瞬奔涌而来,玻璃壳碎裂,消失。
她卸下力气,双手垂落。莫馀霏忙握住她的手,翻看揉按她的右手掌心。
谭千觅感受著自己的身体,以及自己是谁,慢吞吞开口,“谭可还真黑心啊,我醒来之后的记忆也给我贪走瞭。”
她跟莫馀霏描述瞭一下自己刚才的感受,末瞭道:“我记起来瞭,就算是我十六岁之后从实验室醒来,也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一个都不记得瞭,那种感觉被模糊淡化,关于这种感觉的记忆被谭可拿走瞭。”
“我爸做那几次实验,松动瞭我的意识还是什麽,我也不清楚,就是类似的,谭可干脆把这个放给我瞭。”
莫馀霏抿唇,她有去瞭解相关的病情和症状,问:“占据主导地位的不是你吗?她産生之后,还能再夺走你的记忆,就是被划分为你的那部分吗?”
谭千觅摇头,“她很强,非常非常强大,就像昨晚她要出来,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立刻就被她按下去瞭。”
边说,她边尝试将内部世界的细线伸进谭可的房子裡,顺著烟囱,去和她建立连接。
又被拒绝瞭。
莫馀霏沉默,谭千觅也沉默。
几秒钟之后,谭千觅发现自己还躺在她腿上,立即坐起来,偷摸著瞟她一眼,垂头蜷起膝盖,双手抱在腿前,抿瞭抿唇。
目光垂落在脚背上,她又想到谢锦。
淡青色的纤细血管在脚面突起,她愣愣盯著,想:是否把自己的肌肤、肌肤下跃动的血管、流动的血液交给谢锦就好瞭?
将身体交给谢锦,来偿还她试图保护自己的恩情。将灵魂交给莫馀霏,来满足她把执念根种在自己身上的诉求。
当年
想法出现瞭两秒被她打消,她呼出一口气,抬头对上莫馀霏担忧的视线,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连忙把手松开,不再维持这个看起来有点儿惹人同情的姿势。
虽然她不是故意这麽摆的,隻是下意识,就和她下意识蜷缩的睡姿一样,但是如同她讨厌自己的睡姿,她同样讨厌这种姿势。
换瞭一个看起来轻松点儿的姿势,她盘起腿,拿起旁边的平板,念:“楚门的世界,我没看过诶,你选这个应该是看过吧,介意跟我再看一遍吗?”
莫馀霏先是笑,但没有掩饰眼角眉梢的无奈。
“的确看过,能和你一起看是我的荣幸。”
她这麽说,谭千觅却没把进度条拉到头,从头再看,而是按瞭暂停,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按在平板旁。她盯著右手在床单上按出的褶皱,欲言又止。
莫馀霏敛眸,再抬眼时一手握住她的右手,一手抚平褶皱,道:“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做什麽?如果不想思考的话,交给我可以吗?”
谭千觅立刻将刚才犹豫的话言之于口:“我们也许要先瞭解一下这个病。这个虽然不必要,但是瞭解一下应该能安心点儿,你应该也不愿意直接略过这个问题,进入下一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