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50)
老天可能是看她不顺眼,半梦半醒之时,忽然感觉身上出现瞭层层叠叠的锁链,将她从头到脚包得如同蚕蛹。
一条一条的锁链所携带的冰凉触感如有实质,她惊醒,却没在自己身上发现有什麽锁链,别说锁链瞭,连条绳子也看不见。
就挺无语的。她默然,迟缓的脑子绕瞭几圈才想通。
张文祺说,形成一个完整的人格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然而她的大脑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産生瞭一个新的人格。其根源是大脑不同脑区的归属问题,即生理性构造所引发的精神疾病。
通俗来讲,就是一个脑子被不同的人格瓜分瞭。
她所占据的是大部,但被分出去的地盘越来越大,那就不可避免出问题。
甚至,为瞭让她认为是完整的,记忆、感知等缺失的部分会被虚假信息凭空填补。
假的到底是假的,记忆是一方面,更让人难以处理的是别的东西——感知,它并发性地与其他人格占据的部分共存、同时运行。
张文祺还说,据所观测到的,她的情况和寻常病例不同,可能是“流”的因素,她的亚人格力量都远胜于她自己,甚至可以随时掠夺馀下的领地。除此之外,在其他细枝末节上,也和寻常的多重人格有一些差别。
而人类对于这种病的认知,本也不够充沛,再加上一个“流”,未知堆积成山,让人畏然。
甚至,连她越发频繁的“现实解体”,张文祺也不能确定,是多重人格的并发症,还是独属于她的症状。
记忆告诉她们,“现实解体”的症状在离开实验室后开始出现,在之前的“事故”出现后开始频繁爆发。
但她们不知道记忆是否为真。
“事故”,张文祺是这麽称呼的,谭千觅明白她指的是引发自己再次分出一个人格的事情,和莫馀霏有关,她没问具体是什麽。
她也没法问,其实提到莫馀霏这个人,她就会感觉身体裡有一个人想要出来。
隻要和“莫馀霏”三个字沾边,那个人就想出来,好在醒来后,这种程度还勉强能压制,不似下午她初见莫馀霏时,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拉回去瞭。
那现在呢,是否也是因为和她有关,自己的感知出现瞭差错?
可是,她左右环顾,这也隻是一个安静而明亮的房间啊,别莫馀霏瞭,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皱眉思考,几分钟后她忽然想到认知更正的异能,下午莫馀霏似乎用瞭,但是没有多提,她也没具体问。
……那个异能的具体内容是什麽来著?她记得自己之前还知道啊。
可这会儿再去想,大脑中关于它的部分,隻是空荡荡一片。
晶蓝与明亮的白光混合,一同照亮这个房间,光落在她的眼中,将其中的惊恐映得清晰。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隻是被人共用瞭身体,自己的记忆、感知,也许就连意识,也都在一些人的监管、观测、窥伺中。
也许下一秒,“谭千觅”这个跟随瞭她二十一年的名字,也会被人拿走。
还无所谓吗?她问自己。
理智说:随便。遍佈全身的电流般的麻痒,催促著她的心髒说:不要!
压下恐惧,她平複好呼吸,盯著天花板,目光缓慢落入虚空。
几分钟后,她起身翻翻找找,没在房间裡看到笔和纸,末瞭隻得把手环摘下来,留言——可以和你谈谈吗?
她试过往身体裡面去,就像与谭可交流一样,和那个人交流,但是她完全找不到对方所在。
把手环放到身前显眼的地方,想瞭想,她又给沉盈月和夏鱼分别发消息:在吗?把我房间的门从外面反锁上
几分钟后,夏鱼回瞭个好,沉盈月可能在忙。落锁的声音响起后,她把手环放下,去想有关莫馀霏的事情,并且不再压制心中隐隐向上的那股力量。
她便沉入精神世界中,此前搭建的花园和草野出现在眼前。
这次似乎没多久就被人拉出去瞭,手环已经戴在瞭她手上,正在和夏鱼的对话页面内。
盯著陌生的对话,她陷入瞭沉默。
自己:把门打开
夏鱼:?神经
对话发生于上一秒,在她无语的下一秒后,门外响起瞭开锁的声音。
很显然,夏鱼的执行力不是盖的。
“搞什麽幺蛾子呢?”夏鱼探头见她直挺挺坐著,问。
她摇头,一本正经道:“发疯。”
夏鱼翻瞭个白眼,却没说什麽转身离开瞭。
她翻到留言的界面,那人洋洋洒洒写瞭许多。
——我不会待很久,别整你那些小心思在我身上,按我说的做就行瞭。
“……”怎麽一股子夏鱼味。
不过下面的话就没这种感觉瞭,甚至和夏鱼相去甚远。
如果说夏鱼是看起来很像坏人的好人的话,那这个人就是看起来像是好人的坏人。
好吧,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当然,好与坏的定义是十分广泛的,经不起不同人的推敲。
——先去跟莫馀霏谈谈,让她帮你,我感觉她不会不帮你,但是不能大意。随便说点什麽,什麽都可以,隻要不跟现在这样避著她就行。
——从她那裡套一些关于洞穴的信息,谨记最终目的是把洞穴的事情公之于衆,时机就选在南北冲突爆发的时间点,可以随便找点儿异能组的头领,让他们进洞穴。要当著当下大多组织的面有去无回。
——莫馀霏看著傻愣愣的就跟著夏鱼走,这人蔫坏,你记得跟她通一下气,问问她到底什麽打算,另外,你不要跟著夏鱼走,她和沉盈月是站在她们的立场上来帮你,你自己什麽狗德性自己清楚,谢锦还是言律,又或者说其他人,该演戏的演一下,下午张文祺不是暗示你偷偷摸摸当间谍瞭?别急著拒绝,去当,但也别什麽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