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66)
一切都有轮廓,唯一的苦闷隻来自她自己,她无法完全控制自己。
喜怒哀乐、忧愁怅惘、我与他人,当这些本该顺其自然的事成为需要“控制”和“调节”的存在,便注定她不会轻松。
她也许知道这一点,莫馀霏兴许也知道。她们都知道,但也都深陷其中。想得太多,看到得太多,便隻可掉入思考的漩涡,漩涡的尽头唯有黑暗。
可她们想不出,倘若人们不学著分析、思考,进而控制自己,那世界该有多乱。于是她们仍旧走进瞭那黑夜。
所幸,黑暗之中她们相遇瞭,这便足够成为对方的光。
中途有一次噩梦她没承受住,被吓醒瞭一次,第三次睡眠总算撑到瞭天亮。
天亮不亮她自然不知道,毕竟这是地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她迷蒙著坐起来,看到莫馀霏不见的时候慌瞭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开始扮演“慌张”。
匆匆忙忙跑到言律的房间,她质问言律,言律也没怎麽犹豫,带著她去瞭地下二层,去看一个老熟人。
谭千觅和莫馀霏的计划和猜测中,的确有“实验室追兵被计划组截获”的桥段,但看到万成儒时,她还是在心裡愣瞭一下。
不为万成儒的死而複生,隻为计划组捕捉他的轻而易举。
熟悉的人躺在熟悉的手术台上,胸腔微微起伏,尚有生命体征,却沉沉睡去。
言律也没隐瞒,“昨晚抓到的。”
她应瞭声,听言律的语气,大概知道后面会发生什麽瞭,跟她们预测的差不多。
——今天是十一月三十日,月底,自己本该失控。莫馀霏昨天说拥有可以控制这副身躯的“主核”,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隻需看昨晚。
很显然,自己没失控,是真的。
再者,无论真假,计划组不强行收走所谓“主核”,不是因为取不到,就是因为胸有成竹,不怕被抢走,也不怕拿不到。
她们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是前者。
所以,相比于以身涉险,她们选择瞭暂居于此。
“千觅。”前面的言律忽然喊。
“……”谭千觅默然一瞬,要不您还是喊我全名吧,“怎麽瞭?”
“你们有什麽顾虑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你们不会信的。”
“……你不试试怎麽知道?”
“我就是太相信瞭,才会这麽说。”谭千觅伸瞭个懒腰,瞧见言律略带惊讶的眼神,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之前骗瞭谢锦姐姐。”
她的确是故意让谢锦发现异常的,目的就是让计划组迫切来拉拢她们。
比起她们主动告知计划组,让“计划组迫切来获取她们的想法”显然会更好一些。
“你们没折磨莫馀霏吧?”她直言道:“她身上还有伤,可别没轻没重。”
“……没有。”
“把我和她关在一起吧,我们一起交代。”她笑著说。
言律深深看她一眼,“可以。”
谭千觅倒是没想著和莫馀霏聚头之后,再利用什麽东西,来反抗计划组,她们可知道计划组不是吃素的。
之前估计也就是放著她们乱窜而已。
言律自然也是因为知晓己方实力足够,才会应下这个要求。
和莫馀霏碰头之后,二人不约而同提起笑。
——避开瞭实验室的追击,也成功让计划组主动来询问瞭。
落座,关门,被锁,一气呵成,这一条龙服务她可太熟悉瞭。
“你们想知道什麽?”她坐下后开口。
对面看起来是隻有言律。
“你们的目的和原因。”言律不似谢锦,她的言语神色算不上严厉,但也绝对看不到什麽温情,一切为效率让步。
这也是此时她们所希望的。
“阻止你们继续探索流。”
“为什麽?”
“我们的文明承受不起这种程度的冲击。”
“为什麽这麽认为?有什麽证据吗?”
“感觉,没什麽明显的证据。”谭千觅说完,莫馀霏搭上,“想知道你们在我身上找不到主核的原因吗?”
言律不言,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你们进不到意识领域。”莫馀霏笑得人畜无害,道:“我从洞穴进去过很多次,我二次病变的时候也进去过一次,那是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意识就是一切,所有的实体都依附于意识。能懂吗?”
言律转而问谭千觅:“你也进去过吗?是在那裡断定我们接受不瞭的吗?”
谭千觅摇头,“没进去过。我的判断隻是一种直觉。”
沉吟著,她忽然笑瞭下,和莫馀霏的笑一模一样,“你们可以继续深追一下实验室的真正目的。嗯——这个也隻是直觉,没有原因。硬要说的话,就是我觉得你们都不太对。当然,这当不瞭证据。”
“我们会查。”
“那就好。”谭千觅闻言放松起来,“反正我现在说瞭你们也不会信,你们还是自己研究一下吧。”
她掰著手指数,“实验室的目的、万成儒和莫馀霏的成因、十三计划、谭建成是不是被什麽东西附身瞭、洞穴裡的体验,这些都有的查瞭。”
自觉没什麽好说的瞭,她闭麦,让给莫馀霏。
“建议你们让精神力强一点儿的进洞穴,明天中午之前记得联系一下沉盈月,她会和夏鱼商量的,夏鱼是谁你们应该知道,沉盈月应该也已经拦住夏鱼瞭,明天什麽人都不会有,隻有你们安静看著它、注视著它。”
她言尽于此。
临时更正计划,孤注一掷去实验室抢主核的时候,她给沉盈月、夏鱼都留言瞭,她们会随时变更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