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9)
卫生间的水流声,接著是抽纸声、插头被按进孔隙发出的动静,再然后,身侧一沉,幽微的香气袭来。
头发被轻轻鞠起,她很难形容莫馀霏身上的气息,不单单是清新的浅淡香气,甚至能用馥鬱来形容,但又的确不刺鼻或是招人,幽微到距离缩小到三十厘米之内才能闻到一点点。
幽微而馥鬱,矛盾的形容词。
下一瞬这种香气却消失瞭,她睁开眼,见莫馀霏退到瞭沙发一侧,搬瞭椅子坐下。
“你躺在这儿。”她拍拍沙发边缘。
那样确实方便,而且两个人也不用接触。
“我以为你会趁机让我侧著靠在你腿上。”她从善如流,边躺下边吐槽。
“我倒是想啊。”莫馀霏的语气还挺遗憾,“但是我没洗澡,不能碰到你。”
“您还挺有原则呢。”大概是话语中的遗憾太浓烈,戳到瞭她奇奇怪怪的笑点,谭千觅笑瞭很久,笑音藏在嗡嗡的热风裡。
吹头发是件苦差事,那麽被吹头发就成瞭美事一桩。没多久她就昏昏欲睡,思绪也有些松泛。
“困,你手法还不错。”
吹风机的声音不小,好在莫馀霏耳朵不错,她沉默瞭两秒,凑近瞭点说:“真的吗?”
谭千觅反应瞭两秒,再次被逗笑,“你下午不是雕好瞭吗?还惦记著呢。”
“你看见瞭?”
“嗯哼,还不给我吗?”说著,她抬起一隻手在空中。
手心微凉,她把被放上的小石头捏到眼前端详。
身后的吹风机停瞭,她沉吟:“嗯……感觉比刘润年来得精致。”
“……”感觉,莫馀霏听到这两个字,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略无奈。
“这个是湖滨湾桥吗?”
“嗯。”
石头正面是一座桥,笔划不多,但刻得精致又栩栩如生。
也不知道她费瞭多少块石头。想著,她翻到背面,三个波浪号?边缘拐笔很圆润,但不可能隻代表海浪。
她没问,捏著上面穿著的黑绳递给莫馀霏,“帮我戴上。”
莫馀霏沉默照做,直到头发被吹干,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收起吹风机时,她叹瞭口气,莫馀霏动作僵瞭一瞬,继续若无其事收拾残局。
谭千觅看著她的动作,回想起10月13号和14号刚碰面的两天,思绪闪过,她开口:
“你们这儿不是挺好的嘛,安保人员那麽多,食物什麽的也能满足你的要求,而且一路都有定好的居住点,条件多好。”
“林笙、舒嘉、刘润玥、刘润年,你也跟他们待惯瞭吧。”
莫馀霏收拾好在一旁坐下,垂头看她,面上没什麽笑意,但也算不上严肃。
“我知道我想要什麽。”
谭千觅深深看她两秒,挪开瞭视线,“随便你,我反正不吃亏。”
这次轮到莫馀霏叹气,谭千觅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但也没法儿问。
“行瞭行瞭洗你的澡去吧。”她挥手。
莫馀霏看她一眼,起身走瞭。
说实话,谭千觅也蛮好奇的,这群人怎麽就能一个执念磕到死,一个歪脖子树吊上瞭就不松手。
当然,这隻是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她不是歪脖子树。
隻是一个念想,记个一年两年差不多瞭。她初中那会儿,身边那几个疯子年龄都不算大,心智也不算太成熟,加上身陷泥潭的人看不到全貌,那时候做出来偏激的事儿,她当然能理解。
可莫馀霏这早就离开泥潭瞭,而且看样子现在过得还不错,为什麽执念还这麽深呢?
她是真不太懂,也替莫馀霏感觉不值。
摸瞭摸手腕上的饰品,她又想瞭会儿,没得出来结果,索性算瞭。
直接偷溜肯定是不行的,她倒是能溜走,但之后万一莫馀霏真来追她,那就没意思瞭。
难不成还搞一出“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吗?
对双方都没好处。
爱跟跟,就当多瞭个保镖。
莫馀霏出来时,她招瞭招手,“你要跟林笙和舒嘉她们说吗?还是直接跟我走。”
“我已经跟她们说过瞭,不用担心。”莫馀霏笑,端得是一副早有预料。“我们可以开走一辆车,物资够用。”
谭千觅诧异,“她们竟然同意你走?”
莫馀霏语调轻快,暴露瞭主人荡漾的心思,“那就是同意呀,而且她们就算不同意也无所谓。”
说的也是。谭千觅打瞭个哈欠,“那正好,明天早上再走,困死瞭,睡觉。”
莫馀霏凑近,眨眨眼,“我抱你回去卧室吗?”她张开双手,“我洗好瞭,干净的。”
抬手拍开她的脸,谭千觅嫌弃,“我长腿瞭。”
“真可惜。”她现在是藏也不藏瞭。
“我长腿还真是让你失望瞭啊?”谭千觅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斜她一眼回瞭卧室。
“才十点。”莫馀霏跟著过去,熟练打地铺,“这麽容易困啊?”
谭千觅捏著被角,已经摆好瞭入睡姿势,理所当然道:“床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我呢?”
“……没脸没皮警告。”
“喔。”听起来还有点儿委屈。
她这语气拿捏得十分精准,多一点油腻少一点冷淡。
“……”谭千觅最受不瞭这套,睁开眼恶狠狠瞪她:“少装!”
偏偏莫馀霏还真就焊瞭一万层面具在脸上,“我不说你又要瞎猜,我说瞭你又说我装。”
她铺好瞭,走过去把窗帘拉上,灯留著,“完瞭又隻留个后背给我。”
这会儿她倒是有话说话瞭,但是参考她之前的兜弯子行为,谭千觅还真说不准这人正琢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