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41)
真不想啊,毕竟那些东西太沉重瞭。
不过看在你这麽好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翻开你这本书吧。
堆积的尘埃啊,请远离那古旧但华丽的封面。
崭新的链接即将出现在她身上,一边是她,一边是莫馀霏。
“行瞭。”她嗓音毫无起伏,重心移动,从树上跌落。
中间调整过姿势,也借著树枝缓冲瞭,隻是到底没存防护的心思,落地时还是伤到瞭脚踝。
之前往心口刺进去瞭一小截匕首,刺痛,身上被剐蹭到的地方也滚烫,遑论泛酸的肌肉。
一时间也不知道哪裡更难受瞭,隻是默默蹲下,顺势滑落坐到地上。
垂落的视线中,那人靠近的步伐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
“你怎麽不接住我?”她听不太清自己的语气。
“对不起。”“……”
视线中的小腿换成瞭一个人,莫馀霏半蹲下,缓慢伸手,见她没抗拒才试探著把她抱进怀裡。
“或许你其实不想我接你。”
那的确是,估计她接瞭之后,自己更不舒服。
不过她现在实在不想说话,掀掀眼皮扫她一眼,“你随便怎麽做吧,我现在不是很想说话,也不是很想动。”
“你明白吧?”怕莫馀霏理解错意思,她补充瞭一句。
“嗯,不用想瞭,休息吧。”莫馀霏轻抚过她的脊背,贴在她耳边说,“以后都有我。”
谭千觅侧头看她,忽地发笑。
看来她没发现自己是装的啊。
也是,也好。
莫馀霏闻声也看向她,笑容浅浅。
她想:抓住瞭,虽然手段卑劣。
千重
谭千觅自己身上就有血气,加上附近还躺著三十隻狼的尸体,血腥气隻重不轻,所以起初她没有在意。
过瞭一会儿等她缓和过来,起身正准备和莫馀霏离开时,她的耳朵微微动瞭下。
牙齿与骨骼相撞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血肉被撕扯的啃噬声。
她愣瞭下,而后缓缓睁大眼睛,毛骨悚然,心髒沉入谷底。
“哎?”莫馀霏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飞速跑瞭出去,丁点儿也不顾及自己脚踝的感受。
“唉。”她叹气,抬步跟上。
脖颈已经断裂,所以没有惨叫声;风向变瞭,所以之前没有闻到这裡异常的血腥气息;自己处于下风口,暂时不会被发现。
距离黑熊百米处,谭千觅在草丛边停下,目不转睛盯著前方的场景。
黑熊趴在一具尸体前,大快耳颐。
狼群被灭瞭,所以这头熊来瞭这裡,所以那个人死瞭。
她想著这最后一条结论,内心十分平静,可能是因为之前有想过。
但,还是想得简单瞭,哪裡是喘不上气?根本是不敢再呼吸。
她犹如灵魂出窍一般,安静看著自己,看著世界。
几秒后才回归。
黑熊皮糙肉厚,即便在病变前,自己也不一定能用匕首刺穿它的皮肉,现在更无需多想。
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她为自己上一秒还在坚持的“狂欢”而羞愧。
很神奇,始终不愿去想的事一件件在脑海中浮现,自然而然。
现实总有一种远超幻想的魅力,它一次挥毫,顶得过你在幻想中千百次作画。
夏鱼姐是02,王威哥是03,刘毅磐是04,依依是05,程知柳是06,那麽初代实验体中还剩下哪一位呢?没人对她说过她的代号是什麽,是01吧。
他们五个的训练无论难度还是强度都远高于自己,却从没人对她说过什麽,隻是因为谭建成吗?那她又为什麽要训练藏匿和躲避的能力呢?这样一个似乎难以有大成,也难有大用的能力,何需01去训练?
其他人的实验一次比一次难熬,风险一次比一次高,自己的呢?隻是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看著上方巨大的机器照射扫描自己,不疼不痒。
她不是武器,而是资源,对吧?
思绪辗转间始终心如止水,莫馀霏姗姗来迟,她略微诧异于谭千觅的速度,但隻是转头的功夫,谭千觅再次冲瞭出去,她伸伸手却没抓住。
风疾驰过耳畔,她依据风与肌肤相撞的触感来调整姿势和方位,通过细微的肌肉调动来降低声音,将目之所及全部纳入思量,避开任何被发现的可能性。
直到距离缩短到半米,黑熊猛然发觉,转身挥动肥厚的爪子,谭千觅算准瞭,脚步转动绕到它身旁,匕首刺进瞭它的眼睛。
损害对方的视觉不是目的,造成疼痛、激起对方的愤怒才是正解。
吼叫声振聋发聩,耳膜鼓胀,她的耳朵发痛。
黑熊吼叫著向她而去,枪声也果然应声而起,它的脖子被贯穿,谭千觅等到时机,不再躲避,拎著沾满血液粘膜的匕首向它而去。
沿著被子弹穿透的伤口划破皮肉,一遍遍划过它的尸体,任由那腥臭的气息继续蔓延、扩散。
她想这麽做来洩愤,可当匕首刺入血肉的一瞬间,她忽然失瞭力气,静静站在原地。
开枪的莫馀霏站在旁边看著她。
良久,她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脚踝和胸口的疼痛翻浪而来,将方才被忽略的痛楚加倍奉还,她下意识忍著,没有表现出来,即便小腿已经在发颤。
“她腰上是打火石,还别著户外刀,可能也是想趁著病变来躲清静。这隻熊冲我来,路过她害瞭她,同理,被刚那群狼害瞭的人隻多不少,所以我们尽早回实验室吧。附近的居住点有点儿远,几百米外有一条河,我在那儿洗洗。”
腿在发颤,她的声音却很稳,“沉盈月那边三区和其他人的冲突,你处理好瞭吧?”